没等约书亚询问更多，他已经转身离开。

“这个可恶的矮子！怎么会有领导味儿这么浓的年轻男人？！真是白瞎了一张好脸。再说明天不是假期吗？教廷根本就没有加班费啊！”

“比起这个，他突然提起以前更恐怖吧？”系统在一旁吐槽。

“这个倒是意料之中，没什么能力的垃圾公司老板都喜欢给员工打感情牌和画饼罢了！”

不详的预感让约书亚整晚都没睡好，以至于早上起来的时候多了几分疲惫和憔悴，倒像是整夜纵情声色的样子。

努力克服睡意起了个大早的约书亚，一进圣殿就被告知泽维尔正在会见贵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对这种领导做派习以为常，没有位置可坐的约书亚只能百无聊赖地靠墙站着打盹――谁让圣殿仅有的几个座椅都是给特定的人准备的呢？

就在她几乎快梦到自己十分久远的童年记忆时，泽维尔终于和客人一起走出了会客室，

正在打呵欠的约书亚瞬间清醒，她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瞪大方才还朦朦胧胧的睡眼，努力地辨认泽维尔身旁的贵客。

高大的个头，包裹严实的衣服也遮挡不住的结实身材，还有那一头令人过目难忘、烈焰般的红发，毫无疑问是早被她抛诸脑后的克雷多斯。但和她回忆中相比，如今的克雷多斯已经彻底褪去了青涩，宛如被打磨过的利刃，锋芒毕露、压迫感十足，只是眉宇间有一丝极力隐藏的疲惫。

问题是，他怎么会来这里？

和泽维尔告别后，克雷多斯迎面向她的方向走来，无可避免地，他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

这漫不经心的一瞥让她绷紧了脑子里的弦，她稍稍站直了身子，回以一个礼貌而客套的笑容，侧退了一步。

她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克雷多斯的背影，才上前迎向泽维尔：“圣子大人，那是……”

“战神殿新任首领克雷多斯，你对他有了解吗？”

约书亚面不改色地撒谎：“略有耳闻，了解不多。”我跟他没什么，我只是给他当了几年主人，夺走了他的初吻而已；至于其他都是他脑补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啦。

“是吗？我看你对他挺感兴趣的样子。”

“他身上杀气很重，让我有点回想起以前在边境的时候。不过，战神殿的首领竟然会来找您……真是令人惊讶。”

“跟我来，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

约书亚跟着泽维尔到了他的书房，又从书架后的暗门到了一间密室，便看见在银白的棺木中沉睡的少女。

这可真是太意外了――约书亚心情古怪。

躺在棺木中的，正是她的第一张身份卡，龙裔王女莉娅。不得不说，近距离观看自己曾经使用的身体的确感受微妙。

泽维尔解答了她的疑惑：“这是克雷多斯的妻子。”

开什么玩笑啊？我他妈什么时候和他结婚了？再说这怎么看都不能算活人了，克雷多斯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变态了？肯定是战神殿疯子太多的缘故。

她的眼神在泽维尔和莉娅之间徘徊，犹疑地问：“她还活着吗……”

“算是吧。”泽维尔抬起手，盈盈的光点散落在莉娅身上，但原本十分好用的神术并没有发挥作用，龙裔仍然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这……”

“非常奇怪的状态。”泽维尔罕见地皱了皱眉，“这具躯体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按理说必死无疑，但有人用特殊的方法维持了她的生命”

“战神殿还有这样的手段吗？治疗应该是光明神术的专长才对。”

“他定期喂给她自己的血液。当然，普通人的血不可能有这种效果。我猜想，克雷多斯的身上一定还藏着十分重要的秘密。而他非常在乎这个女人……”

泽维尔冰冷的眼神地注视着龙裔，如同在评估一件稀有的道具：“这具躯体虽然活着，但无论用何种方法都无法苏醒，可能是灵魂受到了无法挽回的损伤。”

约书亚惋惜地看着棺木中双眼禁闭的龙裔：“真可惜……是个美人呢。”她刚抬起手就被泽维尔制止了。

“你最好不要动她一根头发。那位对此非常介意，送来的时候就反复向我强调这点。如果不是实在无计可施，他根本不会向我求助，也不可能让我接触到她。”泽维尔轻蔑而地看着龙裔美丽平静的容貌：“明明是如此强大的男人，居然放任自己存在这种可笑的弱点，真是愚不可及。”

“您说的对。但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我需要你帮我物色一名合适的少女，用来填补她空缺的灵魂。修女、神侍、贵族……什么都可以。你比较擅长接触女性，我想由你来做最合适。给我备选名单就好，其他问题，我自有办法解决。”

饶是已经在教廷潜伏了好些时间，对贵族和教廷的卑鄙手段都心知肚明，甚至自己的手上也沾满鲜血，约书亚还是被泽维尔的吩咐震惊了――谈及掠夺一个活生生的灵魂，把她强行塞入另一具躯体，他仍然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意挪动了一件物品。

系统劝慰道：“宿主，这至少说明他真的把你当心腹了。否则不会安排给你来做。”

约书亚在心中冷笑。怎么，能给他干这种脏活，还是证明他信赖的殊荣？我还该感激涕零不成？

她的面上显出犹疑的神色：“这……”

泽维尔看着她：“战神殿的势力不小，难得有一个能被我们利用的弱点，我们必须把握住――这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光明。”

他说反了。

他真正想对约书亚强调的是前者而非后者。

不出意料的，约书亚脸上的纠结平息了，她把左手搭在右肩上，轻声说：“为了光明”。

在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龙女，这个她来到本世界最初的。

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或许诸神中最为冷酷的神明，她从一开始就反复提醒自己，要更加无情、更加冷酷，才能更好地伪装自己、藏匿自己，为此她获得这个身份以来，一直在不断地压抑和忍耐，以融入自己所厌恶的群体。

但久违的克雷多斯和龙女的出现，像零点的钟声提醒她回首原点，也让她意识到，或许扮演得太投入，已经让她渐趋麻木。

持续不断的扮演对于曾经还只是没有任何能力的凡人而言，终究还是有些勉强，她就像在暴风雨的海面上挣扎的人，抱着脆弱的木板漂浮到一块礁石上，还没来得及喘息又被冲入海水，只能再一次在波涛中起伏。刚来到异世不久，就经历了种种生死和身份转换，她几乎快要迷失了。

好在，即使处在如履薄冰的境地中，因为种种原因而封藏自己真实的感受的她，仍然保有愤怒的力量，而这才是她甘愿孤身走上无法与他人同行的艰险道路，最初的动力。

“我需要找到一个锚点。”她对自己说，“我要借助锚点标记自我，明确我是谁。”

“我不要再和教廷的混蛋、贪婪的贵族玩这些恶心的家家酒了。”

她在隐秘的角落勾起嘴角：我没有耐心了，圣子大人。请你――提前迎接我的礼物和祝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