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上的流程之一，是圣子向骑士代表授剑，意在象征光明向骑士授予斩除恶魔的力量与职责，这也是相当受瞩目的环节，毕竟，这个画面怎么看都很有演出的意味，从参与者的颜值来说，也比白发苍苍的教宗念长篇累牍的发言稿，或者大腹便便的红衣主教讲些干巴巴的套话要更有可看性。

对于泽维尔的不满，其他人也只能无奈解释：综合教廷内部神职人员和信众的投票结果，约书亚不仅是实至名归的民选第一，票数相比第二名还是碾压式的断层，以至于要想动手脚把他换掉都不太合适，而他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实质性的问题还真没被抓到，要想换掉他，除非他突然跳出来说自己是魔女。

泽维尔也只能被迫接受看这个结果――明面上是这样。

小心翼翼解释的神官不会想到，明面上不合的两人早在多年前就有所来往，如此种种不过是演给其他人看的小把戏，用以撇清关系，好让约书亚能够在不同派系间更游刃有余，从而更好地效力于泽维尔。

在排练的时候，约书亚接过佩剑，单膝跪地，向泽维尔行了一个吻手礼。

她的动作很轻，虚虚地拉着泽维尔的手指，嘴唇也只是礼节性地轻轻碰了碰泽维尔的手背，与其说是蜻蜓点水，倒不如说是羽毛轻轻拂过手背。

泽维尔心想，如果不是恰好窥见了她的记忆，自己可能也未必会发现，看似花心的贵族少爷不过是逢场作戏和阶级玩乐，面对更深的情感，她却极为克制和内敛，不仅用忠诚和信仰作为掩饰，还用礼节隐藏自己的内心。

此时，男扮女装、以兄长的身份成为继承者的少女仰头看着他，翡翠般的眼睛里流露出全心全意的忠诚，这并不是演技，也无关宗教的虔信或世俗的权力，而单单是为了他而倾注。甚至对方成为骑士，也是因为他随口一句礼貌性的称赞。

如今――她不再是那个只能站在人群中的旁观者。

通过算计和拉拢，她终于得到了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在万众瞩目的庆典上亲吻他手背的资格。

在众人的目光中、在神圣的誓言下盛装出席，彼此对视，宣誓效忠并亲吻手背，这几乎可以构成一场只为她所知晓的隐秘的婚礼。

而这短短的一瞬，扎根于积年累月的渴慕，归功于难以言明的隐秘付出。

年少的影子与如今的骑士重叠，这跨越岁月和思念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暗恋，以它世所罕见的纯粹和炽烈，竟也在这个刹那稍稍打动了泽维尔。

他垂眸看向骑士美丽无匹的面容，突然为自己一瞬的动摇而感到没来由的愤怒和耻辱。于是，他抽出自己被虚握着的手指，低声说：“上次的事情，你处理得不够干净，我替你收尾了。但是，你为什么要杀刘易斯？”

这话很轻，但隐隐有责怪的意味。

刘易斯被杀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被操控，但死者无法为自己辩白，泽维尔发现了，但不打算追究，此时问出来，或许只是想稍稍发泄自己莫名的怒火，也或许是想警告约书亚不要自作主张，他不喜欢不受控制的工具。

但约书亚并没有气恼或内疚，她依旧含着笑意仰望圣子，眼神澄澈平静：“因为他说了您的坏话，而我恰好听见了。”

作者有话说：

全心全意仰慕你的疯批忠犬美人（x）

处心积虑想坑你的疯批抖S美人 （√）

谁是大冤种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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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重逢的原点

又一场宴会, 约书亚身着精美的白色礼服，自在地穿行在人群中。

尽管教廷一直以来奉行克制的美德，但日出仪式结束后的宴会是特殊情况，完成了年度最大的庆典活动, 为了庆典而准备的恶魔击杀功绩也擦着时间点完成了本年度KPI, 劳累了几周的人们在今天终于有了正大光明喘息的机会, 因此, 小小的庆祝得以被默许。

虽然舞蹈和喧哗都不被允许, 但宴会供应掺了果汁的名贵葡萄酒、外表简朴内里豪奢的菜肴，在酒精和美食的作用下, 平时端着架子的神职人员们此时也稍微卸下了伪装, 表露出比平时更强烈的情绪，在优美的乐声中, 不时响起一阵阵轻快的笑声。

作为贵族, 约书亚对于这种场合自然是游刃有余，看起来比其他人还要熟练和自在，作为目前风头正劲的光明骑士，自然也有不少人乐得与他攀谈。

也有人羡慕他的完美礼仪和翩翩风度, 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此轻松地融入场合。

唯一能察觉到他真实感受的大概只有和他朝夕相伴的系统。

“宿主，我觉得你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我可是在敌方的大本营……怎么可能真正放松？再说这个聚会很多人都来了，对于我掌握信息很有帮助。”

“我只是觉得你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系统委婉提示。

正在聆听其他人交谈的约书亚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在被人察觉以前, 她已经又恢复了完美无缺的笑容，恰如其分地点头回应他人的讲述，接了几句风趣的回应, 约书亚自然地结束了这一场短暂的攀谈, 才一边梳理着脑海中的信息, 一边走向了大厅门口。

系统说的没错，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在穿越前，她对此类应酬性的活动就非常排斥，类似的还有不知道意义何在的团建，而她向来喜好分明、对于不愿意参加的聚会活动拒绝得十分干脆利落。

没想到来到这里以后，明明拥有了更强的力量、更尊贵的身份，甚至可以比肩神明，却要违背本心做以前不愿做的事情。要说为什么，或许刚开始是为了活下去，后面知道自己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也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吧。

正因为深入了这个世界，才无法忍受它的阴暗面，尤其在吸收魔女血泪以后。

想到这里，她拽下领结，走出门外，直到音乐声和欢笑声都渐渐远去。

蝉鸣和风声让她稍稍平静，但看见泽维尔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毕竟白天黑夜打两份工，好不容易趁公司年会偷溜下楼喘气，结果撞见偏执冷漠老总，放风变加班，怎一个惨字了得？

在花园中，泽维尔坐在亭下的石椅上，四周花团锦簇，漂浮的光元素如萤火虫般星星点点，在静谧夜色中照亮了这隐蔽的一隅，银发的少年膝上摊着一本书，正读得认真。

也是。他不可能喜欢那种觥筹交错的场合，短暂露个脸就算仁至义尽，之后无事可做又不想被打扰，自然会寻个安静偏僻的地方独处――倒是和自己不谋而合。

而泽维尔已经注意到了她。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寒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

“我倒是对你出现在这里更意外……这里的宴会没有你之前参加的有趣吧？”

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总参加宴会也是会腻烦的。”

“也对。”泽维尔侧过头，看向旁边漂浮的光点，“看来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偷溜出来。”

约书亚一怔，旋即莞尔：“真怀念啊，上学的时候。”

泽维尔沉默片刻，突然说：“明早到主殿找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