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女朋友的腿真直。

程然暗暗恨着，想着顾祯洺怎么让人给自己买了两套衣服就罢了，还买了二十双裤袜呢！原来就是放这里等着的！这是把她的裤袜当办公室的原子笔一样，都是消耗品了！

顾祯洺趁着她穿裤袜的时候多揩了几把油，活脱脱就是个色胚子的模样，而程然也没管他，只径自将自己的衣装给整理好后，这才一把拉起还赖在沙发上的顾祯洺，认真地看着顾祯洺的眼睛说道：「顾祯洺，我需要工作。」

他们俩的感情是一回事，但工作也不能耽误。

她不能吸他的血。

程家的责任该是身为程家人的自己与弟妹担起的，更何况那还是过去的陈年旧事、与顾祯洺毫无关联，顾祯洺没有必要在这方面特别照顾自己。但若未来她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她也不会拒绝顾祯洺的帮助，只因为他们两个现在又是男女朋友间的关系，并且将来若顾祯洺想清楚了、自己也不再怀抱着愧疚使得彼此的情感能更单纯些，他们可能还会是夫妻关系。

顾祯洺听着她倔强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只叹了口气，过去那般少年意气又全然收得一乾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已然长大成人后的沉着与从容：「妳如果决定好的话就好，我没有意见，只是……」

他拉起程然带着伤疤的那只左手，毫不客气地将上头遮掩疤痕的手表给解开，将那陈年的伤疤摊开在彼此面前：「不准再做这种事。」

程然一愣，她知道心思比贼还细腻的顾祯洺肯定看见了，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揭开自己疮疤，一时间也只能抿着嘴不说话。

顾祯洺也就只有与她重逢后的一段时间冷静着，还沉浸在彼此从前闹着的状态，但眼下也差不多该冷静够了，闹与不闹之间早已能收放自如，乍看之下突兀，却又会让人觉得理当如此。

他见程然不说话，又道：「妳真心把我当妳的男朋友吗？」

程然还是不说话。

她当然想给予肯定的答案，却又觉得自己和顾祯洺间相隔着自己亲手挖掘的鸿沟。

程然从来都不是乖巧的人，但她却有点儿精神洁癖，自我要求也高。

顾祯洺究竟曾和她在一起三年，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于是他没有像先前一般自顾自地暴躁、也没管程然心里还在纠结着，只道：「程然，妳知道吗？妳……是我的光。」

原本早已垂下眼帘的程然骤然抬起眼皮子看向他，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我的人生本来就该往自暴自弃的方向走，也不会有现在的这种成就……如果当时没有妳，现在我恐怕还在我……爸妈和爷爷的掌控下继续过着枯燥的日子，但是是妳给予我启发、给予我希望。」

不得不说，成熟时的顾祯洺特别有魅力，说起抒情的自白时更是能迷花程然的眼，但她的双眼紧盯着顾祯洺的双眼，就像是想要判别顾祯洺究竟是哄着自己还是难得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从前还年少的时候，顾祯洺其实也不是没与自己诉说过真心，但那时却没有这么深、这么能触及她灵魂的谈话。

她是他的光？

程然心里头暗暗苦笑，觉得顾祯洺说相反了，但在顾祯洺其后的自白她也就明白了他所言不假。

所以他们是上演了一场相互救赎的剧目了？

程然反手抓住了顾祯洺，也决定忍着羞愧和顾祯洺说道：「但是那时候我……抛下了你。」

六百多万是多，但回头看来并不是还不起──虽然这么想有些事后诸葛，然而那时候的六百万是被找上门的顾家人还了不假，但后来父母又欠了逼近这样数字的一笔，还不是让自己给努力还过了一半？

她不只一次侥幸地想着幸亏父母欠债的对象是银行、是合法机构与倒霉的亲朋好友，足以让自己一分一分地慢慢还款，不至于上演那些狗血的砸屋八点档，但她的心也会累的。

每当觉得不想再坚持下去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再想起曾为自己精神支柱的顾祯洺，就觉得自己的想念十分可笑、十分贪心，并且也亵渎了过去真心付出的感情。

顾祯洺听着程然如念经似地将她所怀抱的愧疚说出口，这才发现原来事实与自己想象的有段差距，却也难掩顾家人卑劣的事实。并且……

顾祯洺不敢说，后来游说程家父母的那笔投资还是出自自己生父那方的手笔，为的就是要程然忙于还款而无暇再理会自己。

他在与生父完全撕破脸时，他的父亲曾以扭曲的笑容与他说出曾经的阴谋，还惹得他往生父脸上狠狠地灌了一拳。

只是都已经这般了，他却还小器地「记恨」着程然与自己提出分手的事。

那时的他们两情相悦，却还没有信任彼此到骨子里。

他们之间隔得太多，还没来得及填平差距、造出台阶，就得面临着不得不的抉择。

0024 第二十四章　我不能拖累你

大学的考试一般而言有两场，一场是在高三上学期结束后的学力测验，一场是在高三下学期结束后的指定科目考试。程然将目标放在前者──虽然前者还需准备备审资料与面试而得花费较多资源与金钱，对于贫寒学生而言大大不利，但程然想着的是如果自己继续维持名次，那么特别推荐资格也是手到擒来，等发榜后剩下的一个学期的时间她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工读，提前给自己赚下就学时的生活费。

所以对她而言，现在的课业也就尤其重要。

她庆幸地发现老师优待自己的工读着实有助于学习，原本以为会有些困难的科目难题在一次次的练习和腆颜打扰老师休息时间的求知之下迎刃而解，如今的她常保第一早已轻而易举。

也亏得学校老师都友善且善待她，否则若是遇上了不愿在休息时间与学生互动的老师，她还当真求助无门。

顾祯洺看着程然如此认真，也就暗搓搓地开始努力起来，但他在考试的表现上还是故意将自己的成绩吊得不上不下、企图不引人注意，另一方面也因为听着程然说以后想要选个能够快速赚钱还款的职业而有了想法。

顾祯洺想着程然大概是要走业务职的，根据他从前听着爷爷的说词，说是各行各业的业务都有自个儿所需要的人脉，要从零开发基本上很难晋升成手握高额奖金的新贵，因此他不由得想问问程然想要做什么。

程然在便利商店的内用座位上一面喝着运动饮料，一面说道：「我想走建筑业。」

顾祯洺有些讶异：「这职业起步很……艰难？」

「万事起头难嘛！但是我这阵子在网络上搜索过了，写程序当码农什么的我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这类职业越来越多人做，所以我想先一面自学工程绘图、一面在建筑公司或者机械加工相关的公司里工作。」程然显然很有主意：「虽然在开头也就是比起一般行政还要高一些些的薪水，但是有大量练习的机会以外，我看到有不少国外网站的外包工作所需要的工业工程图挺多，我还能靠这个赚外快。」

顾祯洺有些心疼，却也没说出口，又想着顾氏集团其中一间最赚钱的公司就是建筑开发，如果……如果自己不再与家里人势如水火，直接越过生父生母和爷爷要求，会不会将来也能帮上程然？

程然像是喝酒一般一口干了七百毫公升的饮料，道：「你呢？你想做什么？」

顾祯洺犹豫了好一会儿，道：「我、我刚才想着要不要回家学经营管理。」

「啊？」

程然隐约晓得顾祯洺的家庭富裕，却没想到好像真有那么点有钱？又问：「你家里该不会是开公司还是办厂的吧？」

顾祯洺含蓄地点头。「是开公司的。」

「哪间公司啊？我听过没？」虽然不是开公司的都赚钱，但看着顾祯洺平时的模样还有那间老旧但其实贵得很的老式别墅，她想他家应该还真有一点家底。

总之再差都不会有自己家的还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