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1)

来艹你 陈蓉蓉然而 5188 字 7个月前

“……谢谢,谢谢你。”

他给了她希望,或许是这样吧,尽管这希望不过是让她离开顾惟以后,再度回到原本的生活罢了。除开一句谢谢,她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然而何靖却感到这声发自肺腑的道谢,已经包含了她生活中的全部艰辛。

相较于这种艰辛,为什么她会决定拒绝顾惟,甚至为此饱受折磨也在所不惜?事到如今他已无意追问。只不过就连维持这种艰辛都十分不易的陈蓉蓉,时不时地,流露出在压根儿不存在的天空中振翅飞翔的气质,或许是令他产生出违和的根源。

第212章 周年庆加更公告

各位亲爱的小读者,大读者,以及追更至今的老读者~为庆祝《夜莺》上线两周年,从本周五(4月21号)起,本书的连载将改为每周二及周五更新(一周双更)。该更新模式将持续至5月5号,5号过后恢复原本的每周(周二)单更。愿大家在新的一年继续读得开心,也愿我新的一年继续勤勤恳恳,写得开心??ヽ(°▽°)ノ?

第213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母亲

她坐上了回家的车。

何靖提出送她一程,她满怀感激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在笼子里关得太久,她怕找不到回家的路,甚至于在拿回自己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日期之前,她都不知道这场噩梦究竟持续了多久。

三个月,从冯珍真订婚到何靖出事,她度过了有一百天那么长的黑暗,终于守到走出绝境,迎来光明的这天,却发觉头顶的太阳、远方的公路、挂着鸟窝的枯树、以及疾驰中刮破空气的汽车……这一切,无不陌生得好像从未见过一样。她眺望一会从车窗外流淌而过的冬景,感到莫名的惶恐,于是不免低下头来,摆弄起手里的手机。

……要不要给母亲发条信息,说自己回家了呢?

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母亲留存于记忆中的面容,她长久以来的负罪感,以及在这一刻达到顶点的赎罪的渴望,还有胜过千言万语的依依之情,无不在胸中激荡地翻腾起来。然而,当她点开跟母亲的对话框,一时间,又有些反应不过来

消息列表中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许多问候、照片,甚至还有小段的语音,不说究竟有多少,单看“自己”最后一次跟母亲通信,时间还是在昨天。

这些大约都是何靖的安排,为了帮她维持住惊天的骗局。或许是刚才那个将手机交还给她的女仆,抑或是哪个更精于此道的骗术师,竟然能将她的字句、声音和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塑造出自己还在学校里准备学科竞赛的假象。倘若她要向母亲坦白,那么势必要把照片上的学生宿舍、图书馆、教室、实验室……统统推翻,而且更重要的是,母亲心目中的那个好女儿,亦会随之灰飞烟灭。正是这种忧惧,使她在堆砌的谎言上一再累加新的谎言,而且一想到知道真相后的母亲,脸上会露出怎样的惊愕与失望,她那满是疤痕的心灵也会被难以形容的痛苦再度挫伤。

然而,她已经尝够了撒谎的苦,更加无法忍受自己继续若无其事地欺瞒母亲,同时还享受着母亲无私奉献的爱。为了在自己的罪孽加深到无可挽回之前,也为了不让这种苦楚有朝一日也降临到母亲身上,无论会迎来怎样的责怪,她都要在今天将一切和盘托出……

回到三个月前离开的,自己从小长大的家,每一件家具都毫无疑问地停留在她最熟悉的位置上。家里的气味那股年代久远而充满温馨的气味,一如往昔地飘漾在干净的空气之中。她没有需要收拾的行李,进门后,就只是一个人坐在空空的沙发上。木制沙发铺上了表面磨得很光的棉布垫子,她坐了一会儿才发现,离家前还没有这种冬天用的东西。就这么怅然无措地发了很久的呆,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母亲无疑也思念着女儿,听到她回家的消息,喜悦之情自不必说。还不等她开口,就提出要跟别人调班,赶紧回去给她烧几个好菜的想法。她强忍住听到这些话的酸楚,笑里带泪地应承下来,甚至,还以为终于闯过了最难的那一关。她在内心预演着该如何陈述自己的罪状,惦念着帮母亲把菜买回来,母女俩一块准备晚餐的时候,再把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慢慢说出来。却不想打开家门的那一刹那,不是自己高高兴兴地迎上母亲,而是叫她发现了几乎认不出来的女儿

终日拼命操劳,温厚又刚毅的母亲,吃惊得完全呆立在原地。好半天,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模样该有多吓人。

“……怎么瘦成这样……?”

大概是担心刺伤她,又或许是以为她别有苦衷吧,见她第一眼,母亲还不敢一下就露出痛心的表情。陈蓉蓉再也无法抑制自我,颤抖着嗓音叫了一声“妈妈”,顷刻间,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这顿眼泪难免叫母亲也跟着慌张起来,她越是伤心,母亲就越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无论如何询问,都始终得不到回答。她只顾着哭,嚎啕大哭,别说反抗顾惟的坚决,或是跟何靖结盟的冷静,就连原本预想的那种赎罪的心情,一旦回到母亲的怀抱之中,也彻底荡然无存。母亲毕竟是母亲,短暂的慌张后很快便镇定下来,知道问不出女儿哭泣的缘由,便只是搂住她的肩膀,不断地安慰着她。陈蓉蓉感到母亲的情感源源不绝地,从轻轻抚摩在后背上的手掌注入自己的体内。

不知哭了多少时候,也不知究竟是自己哭够了,头昏脑涨地说出了这些话,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说的。总之,她断断续续地坦白出去年初秋,自己在学校里遇上顾惟,旋即便一发不可收拾地,陷入到这场身份悬殊的恋爱当中。之后的事,譬如自己仅见过两面就将身子交予他,跟他上酒店,去欧洲,还有一起在老家过了年……她或许说了一些,又或许压根儿就没说明白,但,那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了解,远远超乎所有人,包括这个孩子自己的想象。从去年到如今,女儿的一切变化,无论是显而易见还是几不可察的,无不看在母亲的眼里。哪怕她只说出一个开头,甚至至今仍打算将顾惟的存在埋在心底,既是过来人,又是生养她的母亲,也绝不可能觉查不出半点端倪。

她想到跟自己同样自卑的母亲,因为怕给自己丢人,还从没有一次走进过她就读的那所贵族高中,瞧瞧女儿上学的地方是个什么模样。学校里的事,从来都是自己说什么,母亲就信什么,不管是去欧洲冬令营也好,到学校里寄宿也好,母亲总是全心全意地支持着她,不曾有过半句质疑。母亲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母亲的一切信任也都是出于爱,她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无情无义地一再利用。她不再嚎啕,因为她已经没有资格像一个受了欺负受了委屈的孩子那样,钻进母亲的怀抱里索要安慰。她用哭哑了的嗓子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中饱含的煎熬与痛苦,让母亲也悲伤得说不出话来。她不住地摩挲女儿瘦骨嶙嶙的背脊,陪着她默默流泪。

最后,她说出这三个月里,自己根本就不是参加什么学科竞赛,而是住到了顾惟家里的真相。

当然,她对自己遭受的性侵与虐待只字未提,单是说顾惟准备出国了,自己同他做了最后的告别。但,就算母亲想象不到全部的事实,至少也能将她异常的消瘦跟这段同居关系挂上因果。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如愿卸下心中的重负,再没有什么需要逃避,也再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这一点既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亦使她生出了难以形容的痛苦。几个小时以前,她跟顾惟断绝了关系,先是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随后又告别何靖,回到家里。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如此明确地感觉到结束。直到这一刻,直到迄今为止全部的谎言统统揭开的这一刻,她跟顾惟间纠缠的无数死结,也好像骤然松绑一般,两相散去了。

吃过晚饭,陈蓉蓉主动收拾了餐桌,踌躇片刻,又想借下楼扔垃圾的机会独自出门。倘若放在过去,这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可如今……就算撇开她的健康状况不谈,单是那副犹豫不安,尤其是被随口一问就立马染上惶恐的神色,不得不使母亲生出忧心。

她知道倘若自己坚持,母亲是不会硬要跟自己一块出去的哪怕,她把母亲的女儿糟蹋成了这个样子。想到这里,酸楚再度涌上喉头,要不是死咬牙关紧抿嘴唇,差点又要变成眼泪滚落下来。好歹忍住了哽咽,她把头垂得很低,像喃喃自语似的,说自己想去买验孕棒。

“那……明天我们上医院去吧,到大一点的医院去检查……”

母亲眼中的忧郁变得更深沉了,她看着伫立在门口,有些无措的女儿,很快用手巾擦干双手,接过女儿手中的垃圾袋子。母亲的建议无疑比一支验孕棒更加稳妥,即便她没有怀孕,单看验孕棒的结果也难以放心,倘若真的怀孕了,那就更得上医院不可……

母亲出门以后,分明还放着电视节目的家里,突然又空寂得令人感到可怕了。她无所事事,只好坐回沙发前,试图从这种习惯中找回以往生活的平静。然而,好容易忘记了痛苦,焦虑又总是打乱她的平静,让无数滋生于阴暗的飞虻朝她心上的伤口麇集过来。母亲是打消了她买验孕棒的念头,却无法打消她想知道答案的迫切,尤其在失去前面那个念头以后,后者的迫切反而更加强烈地折磨着她。

并且,在内心深处,她其实又害怕知道答案。

当天夜里,陈蓉蓉从冷汗涔涔的噩梦中惊醒,准确地说,是被她在梦中的胡言乱语吓得不轻的母亲,赶到床前唤醒了她。

第214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噩梦

梦里的画面已是支离破碎,她却仍然无法从中脱身。膨大的子宫,下体的血水,一个滑过阴道的沉甸甸的肉团,从穴口脱垂出来,掉落到地上……

还有一双踩在地毯上的男士皮鞋,连着笔挺的裤线,再往上则模糊不清……忽而,又变成撑在褥子上的一只手。手形优雅,小臂修长,几乎是近在咫尺,五指间抓着一条提花领带。被这只手钳制的感觉,被领带捆紧的感觉,还有被拉起胳膊挂上那副颈背的感觉……无不从虚幻的梦境烙印到她现实的身体上。

不久,她认出了母亲的脸,也认出了自己的书桌、衣柜……共同填满这间小小的卧房。

“……怎么了,梦到什么了?”

母亲给她递来毛巾,她才发觉自己从额头到胸口都坠满了汗珠,连睡衣的后背都汗湿了。

“……没什么……”

她从床上坐起身子,有些躲闪母亲的眼神。

“就是梦到他了……”

“去洗个澡吧。”

母亲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担心,看着她走进浴室以后,不是忙活着熬煮甜汤,就是坐在沙发上聆听浴室里的动静。好不容易喝完甜汤回到床上,她那被甜味和姜味暖得热乎乎的,却又没有洗去焦虑的身体,怎么也无法重新入睡。

噩梦的阴影挥之不去。她尽管疲惫,却依然对那张地毯上的经纬、皮鞋尖的亮光、五指的长度和手臂肌肉发力前的征兆敏感至极。只要一想到这些东西,心脏就要猛地抽搐一下,然后,就会像挣扎的溺水者那般疯狂跳动,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为了把注意力转移出去,她开始想象起明天去医院的一切步骤,挂号、排队、问诊……渐渐地,又不由得焦虑起来。一旦被这份焦虑侵蚀,天亮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她备受煎熬,简直恨不能马上从床上跳将起来,三更半夜就往医院赶。不过,焦虑的同时她亦无法抑制地感觉到惶恐,尤其是对于可能撑开自己下体的一切金属器材……要是真的怀孕了,她这个还没成年就带着身孕的姑娘,会被医生投以什么样的目光,又会被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呢?

她想到苏凌霄。

算算上次见面的时间,就算苏凌霄还没有生产,应该也接近临盆了。这种关头上,她当然不可能再去麻烦她,只不过奇异的是,想到还有苏凌霄这样的医生,脸上总是泛着优雅又亲切的微笑,想到她一边期待着孩子的降生,一边有条不紊地继续自己的工作,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腹中的秘密,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翌日,母女俩一早就出了家门。陈蓉蓉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终于睡着,到医院挂完号,在候诊大厅里排队等候的时候,她终于支撑不住,依偎在母亲的膝头睡了过去。不知轮过多少人,到了十一点十五分左右,护士叫到了她的名字。

看诊的医生是个跟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妇女,有着宽厚的肩膀和健硕的体格,眼角和嘴角的纹路都很深,眼镜片后的神情显得十分严肃。陈蓉蓉全程低垂着脑袋,一副自知有错的模样,尤其在医生问她最近一次同房是什么时候,月经多久没来,她却连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的那段时间里,令她辗转难眠的煎熬,简直在一个个问题中达到了顶点。只是,预想中的苛责并没有降临到她的身上。或许是临近上午下班吧,医生很快就开好了血液检查和超声检查的缴费单,并且简略地叮嘱她就算男方不愿意,女方也该坚持做安全措施,而且有了性生活以后,她也该多注意月经来潮的规律。要不像她们这样的小姑娘,三四个月的身孕也看不出什么,但是到那时再决定要不要,就已经为时过晚了。

这些话是医生一边把目光盯在电脑屏幕上,手指快速点击着鼠标,一边翻动口舌,三句并做两句说出来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上午已经看过许多病人,下午还得看许多病人,所以这番例行公事的叮嘱,就像对世上所有陷入恋情,却又毫无常识的糊涂姑娘都这么说过一遍似的。她只是履行着医生的职责,把情况给病人交代清楚,既无所谓她们听不听得进去,也无意在道德层面上发表任何见解。

该说是医院的特色,就连缴费都得排着长长的队伍。母亲问她想吃什么,她只说吃不下饭,于是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小面馆,简单解决了午饭。

为了省去路上和排队的时间,午休只能回到候诊大厅。母亲让她靠着自己小憩一会儿,她却又怎么都睡不着了。下午一开门,她先去做了血液检查,在超声室外排队的时候,还数度将手心捏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