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够清楚吗?”
“我和你之间,她选的是我。”
所以是我赢了。
我赢你了。
那一瞬间,顾惟的面孔就像烧着了苍白的火焰,怒不可遏的眼底,犹如电光石火般迸射出强烈的杀机。没有一个人想到,他竟会突然抓起桌上的台灯朝何靖猛地砸去。痛击之下何靖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砰”地栽倒在地板上,他连自卫的机会都没有,满是鲜血的头颅当场陷入昏迷。彼时,别说失声尖叫的陈蓉蓉,就是眼睁睁看着矛盾演变至此的冯徐二人,这一刻也没法不大惊失色。
距离顾惟最近的冯振霖,一个箭步就想往上冲,尽管他也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可至少知道不管怎样,先把人拉开再说。不想刚一表现出靠近的意图,立时,就被神经绷紧到极致的顾惟觉察。
他的手上仍抓着不断滴血的台灯,阴悒森冷的眉眼之间,全然不见半点冲动过后的懊悔。岂止没有懊悔,那副神情简直就跟刚杀过人一样恐怖。他原本正定睛观察地上不省人事的何靖,冯振霖这一抬脚,这双眼睛便陡然露出掠食动物的凶光,径直射向一切胆敢发出动静的猎物。即便是从来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冯振霖,霎时间,心头也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
发疯
不知怎么地,他的头脑突然掠过这样一个词。这个词比顾惟可能向自己做出的一切攻击,都更让他感觉到悲从中来。
这么说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一两秒钟的时间。与冯振霖感觉到的威胁并不相同,很快,顾惟的注意力就从他的身上移至别处。他扔下手里的台灯,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以前,猝不及防地朝陈蓉蓉抓去。说实话,要不是这个动作,冯振霖简直都忘了在场还有这么一个祸水。他没有任何能为何靖开脱的理由,只是,在意识到谁才是这股滔天之怒即将倾泻的目标以后,他仍暗自感到一种庆幸。
那个女人没有挣扎,就这么丧魂失魄地被带离了订婚宴。
吊灯璀璨的光线,陡地刺伤了她空洞无物的双眼。
她只剩一具干枯的空壳,无论外界发生何种剧变都只能听之任之。何靖那张双眼紧闭,一片鲜红的面孔,从她被顾惟抓着拖进卧室的那一刻起,就持续不断地从眼前闪过。害怕?她感觉不到自己在害怕,或许,她已经怕到连神经都麻木。何靖的结局,于他自己大概称得上夙愿以偿,但是对于她,却只是噩梦的开始
她在向顾惟做一场自杀式的宣战。
不,凭她对他的了解,没准儿就连自杀都是一种解脱。
“什么时候的事?”
“你跟何靖,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人独处,在她的面前,他依然用极端的冷静压抑着极端的愤怒。她已然分不清那个将何靖砸得头破血流的顾惟,和这个用理智拷问自己的顾惟,到底哪个才更加残酷。
“为了对付我就去爬他的床,值得吗,蓉蓉?”
摇摇欲坠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跌坐在床沿上,一片空茫的头脑,几乎无法理解他接连抛出的质问。自己背叛了他,这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为什么……为什么他还非要盘查这些始末不可?盯视着她的双眼,用阴云般的睫毛覆盖住其实已经一触即发的仇恨。不知怎么地,她突然感到一阵无法忍受的焦躁,简直恨不得跳将起来,狂呼乱叫。
……如果恐惧要化为现实,那现在就将她毁灭吧。
终于,她将视线的焦点汇聚到他的脸上,彷如将死之人接受了命运一般,有气无力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可怕的笃定:
“……你要找人来轮奸我吗……?”
这本是他说过的原话,如今,反轮到他不敢置信地盯望着她的脸。满腔的怒火凝结在眼底,连一圈睫毛都彻底陷入僵硬。为了克服这种僵硬,他艰难地做了两三次深呼吸,过后,从喉头挤出一句否认:
“不……不是那样,不是那样……”
不仅如此,他甚至放低了身体的姿态,连原本擒住她的手都从肩膀滑落至小臂,宛如在爱情面前节节败退。最后,他几乎是半跪在她的面前,然而手指的力道却毫不放松,抓得骨节都嶙峋地突显出来。
“……他给你什么?他向你承诺什么了?你为什么不问我要呢,蓉蓉?……我能给的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为什么不问我要?”
从冯振霖给他打来电话,到亲手用台灯砸破何靖的头,其实整个过程他都非常清醒。怎么可能不清醒?她用看他的眼神看了其他的男人,将给他的一切给了其他的男人,这些画面,清晰得让他浑身上下每根肌肉每块骨头都在发出毁灭性的疼痛。所以,他想都不想就把一切错误都归咎于何靖头上。他并不是要给她脱罪,只是出于生存的本能,出于逃避痛苦的本能,他想让她脱罪。他能承受挚友的背叛却无法承受因她而起的伤害,因为他对任何人都设有隔离带唯独她能无限靠近他的心脏。他没想到她始终记恨着他,也从未打消过对他的积怨。何靖的恶意,或许只是朝背后捅了他一刀,而她,却是朝他的心口开了一枪。
“他跟你不一样,他帮助我……他让我做我想做的事……”
“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婚姻是吗?何靖说要娶你吗?!”
她每提起一次何靖的名字,就要把他心头的创口剜开一次。他不想再听下去,脱口就打断了她断断续续的陈述。方才凝滞不动的睫毛,随着反问发出几不可察的颤动,原本怒意沸腾的眼底,竟也隐隐流淌着某种令人无限悲哀的东西。她从没见过,也从没想过他竟然会这样……从她蓄满泪水的双眼中流出的,不知是恨是怨,还是悲愁。
“……我想要……离开你。”
“我其实一直都在忍受你,什么事都顺着你的意思……我受够了,我再也不要这样,我受够了……”
“蓉蓉,蓉蓉……你听我说……你不明白……何靖是在骗你,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他有很多堂兄弟,他要争就永远不可能娶你。但是我可以,我可以做主……联姻只是暂时的,只要你给我时间,给我几年时间……”
“是你不明白”
她没有哭,泪水就这么干涸在眼睑内侧,褪去了依依不舍的悲哀,他头一次发现那双柔顺的星眸也能闪现出如此决绝的寒光。
“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在她终于把这话脱口而出以后,不知过去多久,只有秒针仍在绝对的沉默中行进。直到命运发出了彷如秒针般“喀”的一声轻响,一直以来他们中间那种摇摇欲坠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再开口时,他已经换上一副同她针锋相对的面孔,方才那番不顾尊严的挽留,此时也只剩下毫不留情的冷酷:
“可是我爱你。”
“只要我还爱你,你就哪都去不了。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要论谁受够了谁,他才是真的受够了她。他再也不会向她妥协,再也不会容忍她造成的伤害,他要拔光她的羽毛,折断她的双腿,一辈子关在笼子里永不见天日,这就是他做出的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预警!预警!预警!
剧情发展到这儿,相信大家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本文的走向。在此也给追更至今的小读者做个预警:从下一章开始,《夜莺》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残酷、阴暗、压抑的风格,甚至有可能引发生理上的不适。如果有小读者实在接受不了,决定弃文,我完全可以理解(因为我不会因为评论改文,你们懂我的)。不过还是那句老话,欢迎随时回坑∠( ? 」∠)_意志坚定决心继续追下去的各位,请千万千万做好心理准备。
第182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决裂
“……你那不是爱!你只是对我有需求,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一直都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
不等她声嘶力竭地喊完这些话,顾惟已然一把将她摁倒在床上。暴戾的双手揪住贴在锁骨下沿的花边领口,两头狠劲一撕,立时,整件礼服在一道凄厉可怕的声响下裂做两半。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非要我成全你们才算是爱?!”
沿着撕口崩出的碎钻和珍珠,闪着惊心动魄的晶光飞溅上他的前襟。陈蓉蓉骇得连心脏都仿佛产生了瞬间的骤停,从撕破礼服中间袒露出的一对乳房,还有从胸口到腰际裸露出的大片肌肤,全都宛如蜡像似的惨白僵固,毫无生气。在逼视着她的黑色目光里,在那彷如深渊的最深处,原本压抑着无数狂暴的情绪甚至比他的动作还要先一步袭击了她。他抓起她身上七零八落的蕾丝花边,连撕带拽,十指在如雪莹白的娇躯上刮出道道血痕,两粒奶头都差点被藕断丝连的银线割破。等到连内裤都成了破碎的布片,她终于从惊恐中抓住一缕清醒,身体本能性地,唤起了躲避侵害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