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1 / 1)

来艹你 陈蓉蓉然而 6241 字 7个月前

第158章 第一百四十章 假日

碰巧赶在陈蓉蓉生日当晚,Fuhrmann的画像送到了,比冯振霖的成年礼物还要准时。不过因为她在家里住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终于得见肖像的全貌。那会儿整幅肖像已经稳妥地挂到了主卧起居室的墙壁上。陈蓉蓉呆呆地伫立在画布前,仰着头,凝视以自己为原型创作出来的艺术作品。她很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顾惟则在一旁饶有兴味地欣赏着这一场景。他造出的机械夜莺把真正的夜莺给迷住了,多有意思。有哪个女人能拒绝自己永远凝固在时间里的美呢?相比之下,钻石珠宝之类的俗物根本不值一提。他再次感到这幅肖像物有所值。

“……这是生日礼物吗?”

“不。”

这是干脆利落的否定。他扫了一眼肖像,又调回视线盯视着她,深黑的眼睛里泛起一种叫人捉摸不透的浅笑。

“她是属于我的。”

她微微张开嘴唇,在看他的同时仍不禁将一部分余光附着在肖像上。然而,她并不像顾惟想的那样,带着某种照镜子似的自恋沉溺于自己的美。准确地说,她并不觉得画中的少女是“自己”。当然,这是出自名家之手的杰作,除开画家略带浪漫幻想的巧妙技法,每一处细节都最大程度地还原了“她注视着他的目光”。她甚至还有些为这目光所饱含的爱恋而感到害羞。再看那高雅的盘发与华贵的礼服,长椅上的绣花软垫,墙面上的丝绸壁衣,也无不跟实物如出一辙……

若说她是为了这些奢豪的身外之物而产生出违和之感,倒也并不尽然。事实上在同居的这段日子里,她时时注意到自己的面颊和脖颈上的肌肤,焕发出一种只有生活在极度富足的环境中才能滋养出来的,细腻而微弱的珠光。如今她已然不能再说对自己身体与心灵上发生的变化感到惊诧,但,看到这只机械夜莺的刹那,“她”给与她的强烈印象,竟然就跟顾惟、跟他的同类别无二致。无论是“她”的盘发也好,胸前的金线也好,还是叫窗外漏洩进来的阳光照得如宝石一般的指甲盖也好,这些东西于自己或许是增光添彩的装饰,可是在肖像上,却好似“她”与生俱来的一部分。岂止是“她”,顾惟也一样……“她”的美和这座宫殿相得益彰,和他也十分相称。或许正是这种感觉使她清楚地体会到自己和机械夜莺的区别吧。

劳动节头一天,环城高速几乎堵得水泄不通。他们一直等到午休过后才驱车前往机场。在鹤姨给出的备选方案里,陈蓉蓉最终挑了一座幽美僻静的山庄,作为自己十七岁生日的庆生地点。不过实际上顾惟更偏好于海滨海水浴场或者小型海岛。春末夏初是他唯一喜欢海的季节。这会儿天是浅蓝色的,海是浅绿色的,白云薄得像纱,一切都叫人心旷神怡。即便在国内也有好几个不错的去处。然而只要再过上一个月,沙滩上的日照就会强烈到令人难以忍受。他讨厌被阳光炙烤的感觉。即使待在凉棚或者树荫底下,一成不变的白沙和银光灿灿的大海也让他倍感无聊。

在飞机上喝下午茶的时候,他对她聊起以往去海滨度假的经历。他的话不免叫陈蓉蓉生出一丝懊悔长到这个年纪,她还不曾亲眼见过大海呢。假如这场对话早发生那么一两天,或是早知道他的喜好,那她肯定就不会选在山上了。然而顾惟只是微笑着,说机会多的是,如果她真想看海,等下半年转凉的时候就带她上南半球去。那儿的海岸线更加漂亮,生态也更加丰富。岂止是海滨,森林,原野,极地,冰川……只要她想去,哪里有好玩的地方。不只是地理,娱乐活动也一样。倘若有四处旅行的空闲,就会发现整个世界一年到头都在过节。

在她的面前,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漫无边际的闲谈,所以说到过节的时候,也顺口提及德国在圣诞节前的狩猎季。当然话一出口,多年在社交场上养成的习惯立马使他意识到这或许不是一个面向女性的话题。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一改方才专心聆听的沉默,也追着话头谈起了外公的打猎生涯。

说打猎,其实跟靠刀枪与野兽搏杀又大不一样。大多数情况下,所谓的打猎就是在搜寻猎物。这是项枯燥又辛苦的活计,哪怕经验再丰富的猎人也常常空手而归。纵使发现了猎物的踪迹,为了沿途布下陷阱,徒步翻上好几座山也是稀松平常……当然,这些都是外公给她讲的故事,因为怕遭遇野兽袭击,也担心小孩不懂事踩入陷阱,那些深林兽径大人们从来不许他们靠近。可越是如此,孩子的好奇心反而越加旺盛。记得某天下午,村里有户人家活捉了一只竹鼠,仅这么一件小事就足以把全村的少年儿童都吸引过去。那时她也才四五岁的年纪,就记得满院子的人推来搡去的,压根儿没见到竹鼠是什么模样。好容易挤到前头,发现地上扔着一个蛇皮编织袋,里面似乎装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但是又一动不动。几个向来调皮的男孩在边上起着哄,总算把其中一个煽动起来,要去戏弄看不见的竹鼠。谁知手刚伸过去,里头的野兽猛地一跃而起,隔着编织袋就把男孩的手咬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来。那是她模糊的幼年记忆中关于打猎最为清晰深刻的一幅画面。直到很久以后,偶尔听到老人们谈起现在已经不再使用的猎枪、兽夹之类的工具,她的脑海里首先浮现出的,也还是那天下午把她夹在当间的闹哄哄的小孩堆,和院子里那个血红血红的编织袋……

与之相较,德国的狩猎季则要轻松愉快得多。打猎这事在欧美再常见不过,随便一个童子军的训练营都会教授基础的狩猎知识,面向成人的狩猎俱乐部更是数不胜数。相应的,也会有许多专职为俱乐部提供服务的猎人和猎犬譬如追踪和包围这些漫长的前置工作,通常都由他们去解决。俱乐部的成员只需要背着枪进入提前围好的猎场,享受一击毙命的快感即可。不过,大概也有一座山那么大的范围。所以他们也会开车或是骑马。狩猎季正处在秋冬交替之际,野兽贴了秋膘,又刚换上过冬的皮毛,无论体态还是毛色都漂亮得很狐狸,野鹿,野猪,野鸭子什么的,五花八门的不一而足。他可以教她用枪,他十二岁就杀过第一头鹿。她住在北威州的时候或许不曾注意过庄园的地下室,其实在那儿就有很多把猎枪,不同型号,不同款式,连十字弩都有。即便她不喜欢臭烘烘的野兽,在深秋的阔叶林和灌木丛间骑马也很有意思。林子里的落叶堆很厚实,马蹄一过就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倘若停驻不动,连密林深处的动静都能隐约听见。这些地方不会有危险,因为他们不会用兽夹夹断猎物的腿。枪杀比陷阱要有效得多,而且,绝不会给猎物留下反扑的机会。既然要开枪,自然就该瞄准那些强壮健康的。

下了飞机又换乘汽车,下了国道又开上省道。陈蓉蓉原本还一直兴致勃勃地跟顾惟说个不停,要不就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新城市的风景,后来天色渐晚,她的这股精神头也不觉消退下去,连想趁着顾惟处理其他事情的间歇打个盹,竟然也稀里糊涂地陷入睡熟。车子在省道上开了两个小时,直到入夜以后才总算抵达终点。行至山麓,她突然惊醒过来,准确地说是顾惟把她叫醒的:

“差不多到了。”

听见他的声音,她迷迷瞪瞪地恢复了意识,一睁眼,意外地发现顾惟坐在自己同侧的位子上。他的模样似乎跟此前有所不同衬衣的扣子解开了,头发不能说乱,但也显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慵懒。自己身上的毯子有一半也盖在他的腿上。她没发现他什么时候也睡了,就睡在自己身边吗?

陈蓉蓉刚醒不久,反应还有些迟钝,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缠住她的思绪,却没有给她带来困扰。顾惟打开半扇车窗,山里的夜风一下就渗了进来。风是凉沁沁的,与柔软温和的春风并不相同,等车绕着盘山公路驶入黑魆魆的山腹,那风简直称得上有些冷了。

她是在山村里长大的,对于山的味道再熟悉不过。这种清新冷冽的味道彻底洗去了舟车劳顿的困倦。她像猛然发现似的注意到山道两侧散发出的微弱的路灯光。据说这是为了在照明的同时又不至于遮掩星光,不巧今晚浓云密布,无法得见山岭上的星空,唯有若隐若现的灯光一直蔓延到山庄门前。为了迎接贵客的到来,整座山庄里倒是点起了通明的灯火。庑殿式的正门宽阔非常,却显得比现代建筑要低矮一些。门内不设影壁,而是大方通透地展现出层层洞开的院门与火影幢幢的水潭。尽管如此,那些遥遥伸入内院的连廊,还有后头掩映在松枝翠柏间的唐宫似的厢房,反倒更加显得幽深玄奥了。

整个节日期间,他们是这里唯一的客人。

第159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春游

翌日清晨,他们在吃早饭以前便驱车登上了山岭。再晚就赶不上晨钟了这是山里的向导告诉他们的。彼时正是夜气最浓重的时候,陈蓉蓉钻出被褥,觉得身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她习惯性地把窗帘掀开一角,看看外头的天色,只见落地窗下的山谷深不见底,黑得叫人发瘆。打开客厅外的拉门,连廊上的电灯笼也都还亮着光。

当天色渐青,月弧渐淡之后,相邻的山巅就显出几间颇有古韵的歇山式房顶。向导指着房顶说,那就是寺庙的所在。原寺从唐代以后复建了很多次,但样子几乎没变过,看着好像一步就跨到了,实际上却是望山跑死马哩。

这些话更多是为了勾起陈蓉蓉的兴趣,因为早起,顾惟的神情显得有些冷淡。他的度假日程是鹤姨安排的,在等待日出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想好了回去以后要怎么向她抱怨。

陈蓉蓉裹着防寒的羽绒大衣,从兜帽中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她的目光专心致志地向着前方,朝向导手指的方向眺望过去。过不多时,太阳升起来了。少云的天幕由暗转亮,绵亘的山脉先是发红,继而现出山的本色,最后一层接一层地披满朝霞,倒也称得上一景。初生的日光照在她那张既没有吃早餐又受了寒冷刺激的面庞上,把她的五官映得有些模糊。她没有发现他在看她,一心只把目光停留在寺庙古朴的屋脊上。又过了大概三五分钟,山的那头传来悠远的撞钟声。

“从这座山到那座山可能要爬一整天,可是只要大喊一声,附近几座山都听得到……”

出于在乡下的生活经验,她的语气透出一股少有的自信,在山顶上冲着儿时的玩伴喊话这类事,对她来说想必毫不稀奇。

“在老家的山里也这么喊?”

他只是随口应了一句,不想她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太阳也没有映红的脸颊突然涌上两团红晕,一双星眸好似举棋不定地盯望着他,但,又显得异常透亮。

这样看就漂亮多了

顾惟根本无所谓她想到了什么,早起的困顿在这一瞬间消退了,相对的,性欲涌了上来。他突然想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变得泪水汪汪,暧昧而朦胧的媚态,不,不只是眼睛,蠢蠢欲动的神经开始要求奖励,使他的身体愈发渴望起女人的肌肤。前天她回家过生日,他们没做,昨天又一直在路上,也没做。一想到这里他就很想操她,回去就操,脸埋进两团奶的中心,含住奶头吸个够,再用鸡巴插穿那条操惯了的甬道,来来回回地把她捅到熟烂,或者在车上就

突然,她冷不丁地对他悄声说道:

“在这儿应该不能喊吧,别人会觉得很奇怪的……”

她担心热情的向导会煽动她这么做,所以才一直盯望着他的脸,简直像孩子似的寻求他的保护。顾惟嗤地一下笑了出来,这一笑,性欲顿时也跟困顿一样退潮了。

他们在太阳挂高以后才回到住处。早饭是在临水的茶室里吃的,因为这儿比室内餐厅更有情调。茶室同隔壁的凉亭共同框出一方天井,露出丝丝浅红半褪的云霞与越发显出晴朗的蓝天。拉门外的连廊悬空在水池上,坐在廊沿上就可以把脚伸进水里去。水边的垂丝海棠据说有上百年的树龄,在五月份开了一整树的花。娇美的花朵挤满花枝,一如垂丝之名,顾影自怜地照着自己的水影。浮着零星落花的水面上,不时看到浮上来透气的鲤鱼,除此之外也漂着圆圆的睡莲叶子。

就餐过程中她不时被这幅繁花盛景所吸引,要么就是满怀新奇地观望连廊和厢房都盖着的平缓柔和的庑殿顶,柔滑如饴的阳光洒落其上,简直像要从房檐上流淌下来似的。昨夜里那种幽深得有些怕人的印象,这会儿一点也找不见了。实际上之所以她会觉得这里幽深,只是因为山里没有其他住客的缘故。以往贵客盈门的时节里,即便是晚上也不会叫人感到恐怖。

饭后稍作休息,他们便到山里逛了一圈。这毫无疑问是陈蓉蓉最喜欢的活动。只要是山,无论哪里都叫她倍感亲切。何况初夏的山林生机勃勃,从半山腰上出发,每一步都是美景。早晨醒来黢黑一片的幽谷,一旦沐浴在阳光之下,连悬崖峭壁都生满了可爱的野花。郁郁葱葱的树丛开朗明快,娇嫩的新叶在光下接近透明,风一过,生命的色彩便倏地流动起来,美得令人目不暇接。她的游乐对象实在太丰富了,单是听林中啁啾鸣啭的鸟啼,她就辨得出雄鸟、雌鸟以及还没飞出窝的雏鸟的鸣声,更别说挂满嫩叶的枝条,一簇簇野花,苔蕨发出了满地的红芽……只有想握住他的手的刹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草汁和泥巴弄脏了。顾惟问要不要给她拍照,她总是摇头,这次跟他出来是瞒着母亲的,拍了照,回去也不能拿给谁看。走过横跨山涧的石桥,一道明丽的飞瀑穿流直下,她在瀑布下方的水潭洗过手,连胳膊都仔细地洗了。她穿着新定制的春装,白地蓝花的裙摆外还罩着一层轻纱,不小心打湿以后,颜色变得有些深沉。实际上她的身体也有些微微出汗,丝绸对汗水并不宽容。她不由得怀念起在老家爬山的旧衣服。

午餐都是应季时鲜。单从菜单上评判,似乎就跟普通的家常菜没什么两样,不过细尝起来,才知道每样菜都颇下了一番功夫。就拿那道春饼来说,往年的这个季节,陈蓉蓉自己也会买些新鲜的黄瓜、萝卜、豌豆、生葱,用烙得香喷喷的面饼卷着吃。而同样一道菜,山庄里的则要精细许多,新鲜的芦笋、荠、芹、豌豆尖和地衣,剥掉经络,和在一块打一枚生鸡蛋,掺一点碎豆腐,再填满炒成半流体的虾籽,整个包在饺子皮大小的烙饼里,一口下去满嘴鲜。一个个剜成圆球状的西班牙蜜瓜,看似简单,谁知中心竟然藏着一卷意大利熏肉,熏肉的边缘烤得酥脆,一旦展开,多汁的肉卷薄得就跟纸一样。乳酪虾球里加了脆麦片和渍青芒,上头点缀着新鲜水灵的覆盆子、黑莓与海葡萄,一副春夏之交的情调。主菜是河豚刺生、烤乳鸽以及搭配梅汁的熟成牛排,除此之外,还有先用上汤焯过一遍,再换浓汤慢慢蒸熟的切片松茸……

他们先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才开始吃午餐。还没吃上两口,顾惟有电话进来了。此前他专门对秘书交代过,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这三天不要来打扰他。所以划开屏幕的那一瞬间,他真的很想骂人。

“达令~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在你妈逼里。”

“哎哎哎,怎么跟爹说话呢?”

其实他本可以不接这个电话,问题是当冯振霖想要联系一个人的时候,他不会管对方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方便,不接就再打,连续不断锲而不舍地打,直到把他想说的话全都一吐为快为止。顾惟几乎从不关机,何况陈蓉蓉又在边上,让手机一直震着不接也很奇怪。所以他决定用最短的时间结束那傻逼可能找到的一切话题。

“你的车到了?”

“什么车,人家就是想你了”

这话听着实在恶心,但也着实是冯振霖的肺腑之言。自从他在何靖那儿受了打击,而顾惟又适时地治愈了他内心的创伤,他对顾惟的好感,不用说,一跃上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加之最近家里管得没那么严了,他立马就想找发小重拾一下昔日的快乐时光。谁知杀到顾惟家一看,人压根儿不在,把管家保姆抓着问了一圈才知道,上外头度假去了。

度假?到那种深山老林里度什么假?在享乐技能点满的冯二少眼中,这是已经半截入土的老头才干得出来的事情不,想想也能理解,他不行嘛!可不就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吗?自己还只是被限制活动,他却是想动都动不起来,除开兄弟,下半辈子还能靠谁呢?太可怜了,他都快哭了。

自我感动的冯二少决定给发小一个惊喜,事实上电话拨出去的时候,他的车已经开到山脚下了。饶是顾惟的想象力再丰富都想不到还能有这等操作。所以他一边晾着冯振霖,一边对始终盯望着自己,略微显出些忧心的陈蓉蓉说道:

“是冯振霖。你先吃,我打发他走。”

冯振霖何许人也?单凭这一句话就精准地推断出顾惟身边肯定有女人,而且,不是随便哪个乱七八糟的女人。毕竟他跟顾惟从小厮混到大,什么时候听这狗逼玩意用这种语气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