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坎渊眼神暗了暗。
他心里闪过无数念头,他此番执意公开训诫,本是有意给元学谦一个深刻的教训,因此纵使他暗里安排妥当,也不愿对后者解释半句。
他要他忍受痛苦与煎熬,这是背叛他的代价。
尽管他刻意收了力,可木桨的重量摆在那儿,三十下,恐怕已经够他受的,如今元学谦开口问他要口球,显然是受不住了,担心自己后半程叫出声来损了颜面。
他当然不会答应,钟坎渊想,哪有人受刑还能戴口球的?他本可以像先前那样,对青年冷言嘲讽一番,加深他的痛苦,可是,那句湿漉漉的示弱仿佛触动了他内心的某个角落。
他抬手揪过元学谦的耳朵,在他耳边说道:“是爷们就自己忍住!挨一点打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记住!立正挨打,才算个男人!”
尽管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可一字一句皆有力极了。
元学谦被他揪得耳廓发烫,男人低沉的声音窜进他脑子,好像一剂强心针,打入他的血管,他禁不住颤了一下,周身浑浑噩噩的血液却控制不住地开始沸腾。
钟坎渊提着木桨走到他身后,扬起手继续往他臀面上抽,眼看着面前的臀肉在板面的持续击打下已经变得深红,他刻意又收了一分力,可饶是这样,伏在刑架上的青年仍是挨得痛苦极了。打过四十下,元学谦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他了无生气地挂在刑架上,身子随着板面起落而一颤一颤,他满心满脑都是一个大写的疼字,浑身仅剩的一点理智都用来压抑住自己想要哭出声的冲动。
钟坎渊是了解他的,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这个小青年挨打从来都很脆,记忆中,往常不过一二十下,就能把他打到哭得梨花带雨,可这一遭,已经堪堪打过四十下重似刑具的木桨,元学谦一声未哭,他倒心生欣赏之意,觉得这孩子变坚强了。
殊不知,元学谦素来刚强。
他的软弱,唯有面对亲近之人才会展露。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木桨尽职尽责地击打在青年的后臀上,不堪责打的臀肉由最初的柔软被打出硬块,白皙的皮肤再也看不出原来的色泽,与大腿上光洁的肤质形成鲜明对比,红肿的臀面透出绛紫,淤血在皮下不断积压,隐秘处的按摩棒伴随着一下下的击打,在体内不断冲撞,敏感的肠道紧紧包裹着棒身,被不断地撩拨,臀上痛得人几乎要昏厥,隐秘处难以启齿的快感却顺着尾椎直往脑门上冲,疼痛与欲望不断瓦解着他的心理防线,打过五十下的时候,元学谦忍不住扬起脑袋,用下巴重重地撞了几下刑架,他恨不得身后那两团肉不再是自己的,如果现在给他一把刀,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们通通割掉。
最后一下打完,一旁立着的工作人员抬手示意惩罚结束。
“结束了,做得很好。”
钟坎渊淡淡说道,走过去把木桨交给工作人员,吩咐呈一杯淡盐水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钟坎渊就那么拿着一杯水,走到刑架前面,递到元学谦面前,要喂他喝。
元学谦虚弱地摇了摇头,面色苍白,他疼得厉害,伏在刑架无法动弹,刚刚熬完整整六十下木桨,他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他并非不愿喝水,相反,由于大量失水,他喉咙干渴得厉害,只是,那枚图钉还在他口中,他现在刚刚挨完打,肌肉没什么力气,连眼神都是虚的,他担心喝水喝得太快,会把图钉吞入腹中,因此拒绝了。
钟坎渊把杯子往他唇前送了送:“你出太多汗了,补点水。”
元学谦仍是固执地摇头:“放我下来。”
钟坎渊只当他是心有怨气不愿接受他的好意,于是不再勉强,只是淡淡说道:“现在放你下来,跪得稳吗?”
元学谦却会错了意,咬牙说道:“放心,死不了。”
钟坎渊看他倔强得极有精神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从来不怕他恨他,他怕的是他不在意。
本来,他以为,元学谦今日出去约人是没有玩够的少年心性,小孩对他们彼此的感情毫不珍惜,这才惹得他大怒;可经Edwin那么一解释,钟坎渊顿时明白了元学谦今天下午闹那一出的用意。
现在想来,若是元学谦真想背着他偷腥,大可不必选在空幕,因为在空幕太容易被他发现;而且他不选熟识的sub反而去公共区域挑了一个新人,这种行为,太像是一种挑衅;再加上,下午他自己出现在B32的时候,元学谦并没有很震惊,说明他一早就想到了他会来,或者更确切地说你做这么多,就是期望激我来。
钟坎渊把水杯放到一边,动手解起绳子,淡淡道:“打起精神来,马上要做契约了。”
元学谦闭上眼睛不说话,心里痛极了。
在过去短短的一个月里,他曾经构想过关于他们的未来。
就在几天前,在空蝉餐厅里,他还曾经想过,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也会与钟坎渊定下契约,他们会在空幕的大厅舞台上结契,他要告诉全天下所有人:因为我爱他,所以无惧身份,从今往后,我不再是Yuan,只是他的爱人。
可没有想到,契约……竟是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钟坎渊无视他的感受,肆意践踏他的尊严,胁迫他定下契约那应该是多么美好、多么令人憧憬的事,如今却被用作对他的羞辱,还能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第三十二章 印刻
束缚绳完全解开的那一刹那,身体的外力支撑被解除,双脚踩到地面上,臀肌下意识地用力,可他稍一用力,身后便是钻心的痛,元学谦差点没站稳,钟坎渊在他身后敏捷地顺着他的右手腋下把人抄起来,以免他跌倒。
元学谦站稳以后,便以手肘推开了钟坎渊,疼痛与难过,让他的神情显得尤为木然,青年走到舞台中央,分腿跪下,即使他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打湿,并且汗珠源源不断地顺着他的侧脸淌下,元学谦的跪姿也标准极了。
舞台炽烈的灯光眩晕之下,元学谦看到钟坎渊向他信步走来,他的嘴唇因为疼痛而颤抖,眼神也虚起来,直到男人走近,他才看清,他拿的是自己的长鞭,墨绿的鞭柄在灯光照射下闪烁出璀璨的绿光,宛若深夜里,野狼的眼睛,直直瘆进人心。
长鞭被横举在他的面前,元学谦抬手接了下来。
他听见钟坎渊郑重其事地开口问他:“奴隶,你是否清楚地明白契约的意义?”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地称呼他为“奴隶”,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调侃,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元学谦脸上了无生气,好似一座木偶,他木然答道:“我明白。”
钟坎渊缓缓说道:“契约,意味着荣辱与共,意味着从今往后,你与我的命运将交缠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没有你和我,只有我们。我们将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我们将共担风雨、共享荣耀。作为你的主人,我将承担起保护你的责任,引导你、规诫你,不因为你的过错而抛下你,不因为你的迷失而放弃你。你是否愿意与我定下契约,自此成为我的奴隶?”
审判的钟声在他耳边敲响。
他是猎人,他编制了一张大网,而他是被他圈入网中的猎物,他企图将他牢牢束缚,钟坎渊的每一个字,都是将这张网收得更紧,他挣扎无用,逃无可逃。
空幕的空气好像变得越来越稀薄,随着钟坎渊一字一句地说,元学谦觉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刻的誓言越是庄重、越是神圣,就越是显得不可理喻!
他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副境地呢?!
在他那般羞辱过他以后,他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对着他的脸,说出契约的意义这样的话?
太可笑了!也太可悲了!
元学谦听到自己的声音木然答道:“是,我愿意。”
钟坎渊看着他,继续说道:“我们将要成为7x24的契约关系,不可停止,没有休憩,你每一秒、每一分都是我的,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亦没有喊停的权利,你的一切都将属于我,你是且必须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