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习凭什么抛下他、和他们的孩子,自由自在地为她自己而活?
光是走了几步,边察忽然发起没有来头的担心,问她累不累、脚疼不疼?要不要他抱着她走?顾双习莫名其妙,当然一口回绝。
她尚处于孕早期,尽管姜医生嘱咐说要小心行事、当心流产,可她四肢协调、行动便捷,不必太过谨小慎微,只管如平常那般地生活就好。边察的忧心仍旧是一款作秀,他陶醉在他自己的“宠妻”人设里,目前顾双习已懒得应付他。
她拒绝他的怀抱,自顾自往前走。宴会现场的灯光布置已在前方闪烁,顾双习不想叫“朋友们”久等。毕竟早一点办完这场宴会,便意味着她可以早一点回去休息。
到场的无非是些熟面孔:边锦、赵掇月、都柏德、姜疏音……安琳琅和文阑正围在烤肉架旁烤肉,法莲则拎着一杯果汁,走到顾双习身边。
这场私人聚会,边察不愿叫新婚妻子太觉拘束,便主动走开、去找边锦等人说话,顾双习得以单独行动。然而,尽管她正和法莲站在一起,边察仍会时不时地望向她、确保她处于他的视线范围内。
想必他还会尝试去读她和法莲的唇语、连她们的谈话内容都要一并掌控……顾双习觉得这样的婚姻关系实在过分可笑,连带着她自己也觉得好笑,连忙喝了一口果汁,压下唇角笑意。
她和法莲聊天,聊到后者的近况。法莲说她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利用工资租了房、在工作地安顿了下来。
她没有说她现在使用的身份、以及工作地点,顾双习也没有追问,仿佛心知她和法莲的缘分已尽了,不必多问也不必多说,法莲来做她的伴娘,就等同于送她最后一程。
顾双习也不愿再把法莲牵扯进来。与她相伴,只会给所有人带来厄运,她情愿大家都好好的,落难的最好仅有她一人。
可说着说着,顾双习仍是不自觉、不受控地淌出眼泪来。她别过脸去,用手指和衣袖快速揩掉泪水,以免被边察看到。法莲亦默契地帮她遮挡一二,牵着她的手、沿着海滩散漫地溜达,走不出去多远,即折返回到灯光下。
法莲轻声劝道:“不要哭啦,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新娘哭鼻子,不太吉利的。”
又说:“……要是你腹中孩子知道你很难过,想必孩子也会觉得难过的。”
孩子、孩子、孩子……自从她确认怀孕,环绕在她身边的所有知情者,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拿这个“孩子”说事,反向绑架她妥协。顾双习不是不能理解,可她还是觉得愤怒、以及无力。
难道她的感受和心情,就要为这个“孩子”而让步吗?仿佛此刻她存在的意义皆被归拢到“孩子”身上,她的所作所为、全都要为“孩子”好。
顾双习觉得疲倦,不由自主地沉默,手指在法莲掌中发着抖,像被后者觉察,法莲立刻握紧了她。最终她们间再无话好说,又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顾双习便被边察带走。
她没再看法莲,下决心般地将她抛到身后也抛到脑后,像个生闷气的孩子,一意孤行地全凭脾气左右举止。法莲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也许是道别话、也许是请她珍重,总之她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目送这对夫妻走开,也可能光是把目光凝在装饰灯上。
边察领着顾双习,暂且离开热闹的聚会现场,转而登上海滨码头。她送给他的那艘生日礼物依然停泊在港内,看起来得到了相当完善的保养和照料,干净、崭新得一如出厂。他们登上游艇、进入舱室,顾双习首先看见,那方曾经被他们弄脏的沙发,已换成了另一方,花纹、样式都与原状保持一致。
可它终究不是那座由她亲自挑选的沙发了。她怅惘地想到。边察毁坏她的心血,再造个一模一样的还给她,便以为一切都能修复如初了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舱室里没开大灯,边察光揿亮了沙发柜上的一盏小夜灯,陪着顾双习坐在沙发上。一时没人说话,沉默笼罩这处空间,隔着金属壁板,沙滩上的欢声笑语混杂着阵阵海浪声,隐秘而又模糊地传递进他们的耳朵里。直到顾双习神经质地打了一个哆嗦。
她说,自顾自地说:“好可怕。”
边察不问她,为什么觉得可怕?只是默默地听着,听听她是否还有下文。
今天他是新郎官,已说了太多太多的话,多到他的发言额度已经用尽,现在在妻子面前,竟也罕见地想要保持缄默。
顾双习也的确说下去,近似自言自语,像没觉得还有边察在身边。她说:“我早知道,做您的妻子,就要承担起皇后的责任。我要陪同您出席各种各样的场合,也要自行主持、组织各种各样的活动,还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我惧怕这样的人生,但我已经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我别无选择了。”
“可是从没人教过我,我该怎么当好这个‘皇后’?我甚至都没准备好成为妻子、成为母亲。”她嗓音有些凄怆,“我的问题无人能解答,人们只是看着我,就那样期待我能把所有事都做得漂亮……但我做不到,我觉得我肯定做不到。我惧怕这些期望,它们会压垮我。”
“也许您会叫我放心、放松,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只管过好日子就行……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谁都会说,却不是谁都能接受、承认。”顾双习望向边察,“作为您,肯定更希望自己的妻子精明能干、能做您的‘贤内助’。”
“……双习,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我不需要你成为所谓的‘贤内助’。”
边察语气笃定,平静地说明他的想法,看似可退让、好商量,顾双习却没法从他的话语中找到一丝回寰的余地。
“如果我真的需要一位‘优秀的皇后’,那我根本就不会选中你。诚如你所说,你完全没做好准备,我也不认为你具备做皇后的资质,可我还是选择了你。这只是因为:我爱你。”
边察几乎是以自恋的、沾沾自喜的口吻,把“我爱你”三个字吐露出来,自己先被感动到。紧跟着他又说:“所以你不必感到有压力,更不用觉得惧怕,做好你自己就够了。比起承担‘皇后’的责任,我更希望你开心、幸福,一直一直和我、以及我们的孩子生活在一起。”
边察握紧顾双习的手,坐得离她更近,最后干脆把她轻轻搂抱到怀里,让她将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处。隔着皮肤,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脉搏,他正因兴奋而心跳加速。
他说:“事实上,我很高兴:你并不是因为讨厌我,才不想和我结婚;你是因为害怕那些附着在‘皇后’身上的职责,才不愿嫁给我。那我就帮你抹去那些责任吧,这样你就能毫无顾忌地留在我身边了,是不是、对不对?”
顾双习早习惯他那自由发散的思维方式,喜欢把任何事物都美化成他心仪的样子,更懒得去纠正、去扭转,索性随便边察了。反正就算她解释、或者反驳,他也会置之不理……人自我陶醉到这份上,顾双习很难想象,边察还会有怎样的烦恼。
她果真不接话,光是坐在那里,安静地细数着他的血管鼓动的频率。边察也噤声,一味地反复捏紧她的肩膀,又松开、再捏紧,最后往下滑落,陷进她五指间的缝隙里。
海浪声与人声又一次隔着壁板传来,在他们耳廓中跌宕着、回旋着,月光从观察窗蔓入室内,照亮顾双习脚前一小块地板,她试着用足尖去够。可即便绷紧了整条腿,她也无法抵达那方苍白的光亮。
顾双习却不再有触动,仿佛那根过分敏感的神经终于折断,她得以解脱、放松。心知这段人生已如脱轨列车般滚滚往前,终点只会是一头撞毁、也许爆炸,总之不会堂堂正正地行走在盛烈日光下、毫无顾忌地享受幸福。但也许现在就已算是“幸福”?……她无法肯定,更不能肯定,甚至为冒出这个念头的自己感到耻辱,因为那意味着向边察彻底投降。
0096 第九十六章 生育
婚礼过后,除去顾双习的肚子一天天地犹如气球般地鼓胀起来以外,一切似乎并无太大的变化。
怀孕初期的那三个月里,她并无呕吐症状,只出现了诡异的失眠;即便熬到入睡,也常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需要边察强制唤醒,她方能从梦里解脱。
睡眠质量不佳,连累她食不下咽,尽管小腹已微微隆起,整个人却缩水坍塌、变得比以往更瘦。
边察因此心急如焚,试图通过更换食谱、服用药物,以提高她的进食量和睡眠质量。他甚至隐隐苛责自己:当初干嘛那般着急地想要令她怀孕?她年纪还这样轻,完全是个半大不小的学生妹,至少也该叫她大学毕业后再想怀孕的事。……然木已成舟,顾双习毕竟是为了他们的孩子,方受了这些苦,边察因此更加愧疚、更加努力,几乎想要寻求神明的帮助、保佑他的妻子平安快乐。
幸好前三个月一过,顾双习便慢慢好了起来,气色变得红润、身材也逐渐有了丰腴的形状,边察终于放下心来,更为尽心尽力地陪在她身边,密切关注着她的变化。
有时他只是靠在她腿边,耳朵紧贴她的肚皮,试图聆听腹内胎儿的动静。顾双习笑他心急,孩子才刚捏造成型,不大可能就有动作,它依然安静地、沉默地蜷缩在她的子宫里,通过一条脐带与她相连。她觉得边察的期待很莫名,却也大约猜到,他只是在享受与她共处的时光。
边察这颗心,始终只与她拴在一起。婚姻和孩子,都是他挽留住她的手段,他眼下是找了个“听胎动”的借口,好理直气壮地赖在她身边,不必怕被她用别的理由支走。
其实她哪能拒绝呢?她都被他锁了一重又一重了,被安全地置放在高墙深苑里。他究竟还有什么好怕的?
待胎儿稳定,再咨询过医生,边察获准与妻子亲近。
他对她本就欲念深重,此前是念及她胎像不稳、身体孱弱,方一直克制着,睡觉时也只是虚虚拢抱住她。边察当然也有试探过,想问顾双习能不能用手、腿、或者嘴巴,帮他纾解一二?当然被她一口回绝。顾双习乐得清闲,心安理得地逃避夫妻义务,把怨气十足的丈夫抛在一边,随便他硬得发烫发疼。
如今有了姜医生的背书,边察便可以稍稍放纵一些,试着在床上折腾妻子。他最喜欢在清晨时分同她做爱,盖因这时的她总是意识模糊、身段柔软的,被他舔得摸得内外尽湿,再被他掐着手腕、扶着阴茎,缓慢而又沉重地抵进她身体里。
尽管那根粗长性器正占着她的穴,顾双习也总是朦胧的、迷茫的,像不能理解正在发生什么。边察因此愈发地怜爱她、疼惜她,一壁捧着她的脸、温言软语地哄,一壁小心谨慎地抽插、抵弄,不敢像怀孕前那般恣意妄为,只好痛苦而又幸福地压抑着冲动,专心照顾妻子的感受。
往往正面插不了太久,边察就要哄着顾双习翻过身去、换成后入。姜医生曾叮嘱过,孕期最安全的姿势便是后入式,边察谨记于心,每每都顾忌着、在意着,时刻关注顾双习的反应。她若叫得舒服、小穴绞得紧致,他便知道她是快乐的,阳具就更加肿胀坚硬,只想一直一直和她连在一起;她若哼哼唧唧地说不要、不舒服,边察就抽离出去,带着她躺倒在床上,手伸到下面,温柔地抚摸着尚在颤抖、滴水的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