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1)

他说完这些时空错乱般的话,便闭眼预备入睡。她开口说道:“您已经找到了我,并且把我带了回来。”

边察置若罔闻,在床上翻了个身,手指触碰到了顾双习的裙裾。他仿佛触电,迅速收回了手,这才睁眼打量着她。

他起初眼神警惕,而后才慢慢转化成不可思议。边察忽然起身,跪在床上,双臂将顾双习紧紧抱在怀中,她不得不抽开书,避免书页被二人挤得起折角。

“……抱歉,最近为了找你,一直没休息好。这俩天又倒了时差,脑子难免混乱,记不清事情和时间……”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最后几乎只剩下耳语般的音量,“……而且你离开后,我总是看到你的幻觉。所以刚刚,我以为你也是幻觉。”

边察抚摸着她,从肩膀到手臂,最后是手掌。他和她十指相扣,犹如久旱之人终逢甘霖,感激而又满足。边察再次观察着她,在确认着这一事实:“……你真的不是幻觉吧?”

顾双习不知道该如何证明她不是幻觉,也不认为有证明的必要,因此只是从肩上扒拉下边察的手,继续躺回去看书。

边察却认为这一系列动作便能佐证她不是幻觉、是有血有肉的双习,顺从地跟着她一起躺回去,整个人好似八爪鱼般缠了上来,用手臂和腿将她禁锢在他的怀抱里。

他像刚刚找回宠物狗的主人,这里摸摸、那里闻闻,既是为了查看宠物狗有没有受伤,也是为了又一次与宠物狗变得熟悉。

边察告诉她:“那些幻觉尤为真实,总是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府邸的各个角落。有时是起居室、有时是餐厅,有时是卧室、有时是书房。每当我看到它们,下意识认为是你回来了、你还在我身边,可我走过去试图触碰它们,我手指尖能接触到的只有空气。”

他显然在为此感到痛苦,手掌心盖在她的小腹上,缓慢而又隐忍地揉着。顾双习眼观鼻、鼻观心,翻过一页小说,对他的叙述保持沉默。

方才安琳琅说过,这两个月里,边察会对着空气自说自话。现在看来,他那是在对着她的幻觉说话。

她认定他确实病得很重,或许有必要请求医学干预,但边察是何等自负之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脑子出现了问题、需要交给医生维修?顾双习不想自讨没趣,索性他的病并没影响到工作,大抵也酿不成什么惨烈后果。

何况这乃是心病,是因为她的离去、而诱发的疾病,如今她已经回来了,他也会慢慢痊愈的吧。

边察真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终于找回了最为心爱的那款玩具,要死死地把她抱在怀里、方能确认她确已重新落入了他的掌控。顾双习渐渐感到难以忍受,便在他的臂弯里挣了挣,他竟顺从地放开了她。

她伸长手臂,把书搁在床头柜上,然后便关了房间里的大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昏黄光线照亮床头一圈区域。顾双习躺下,边察自动自发地黏过来,脑袋蹭在她的颈窝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对不起。”

她没说话,不清楚他到底在为什么道歉。边察的道歉都是批发的,其中不掺杂太多真心成分,他说“对不起”,仅仅是因为说过这句话以后,对方便不能再拿错事刁难他。

边察继续说下去:“我不该那样对待你……在那家旅馆里。”他的手掌抵着她的腰腹部画圈,“那一拳很痛吧?我没有收着力气,光想着那样做可以最快速度地让你张开嘴、让我成功亲到你……”

他试探性地啄吻着她,双唇贴着她的唇面,亲昵而又依恋地摩挲:“我也不该强迫你为我口交。动作太粗暴,我看到你嘴角都撕裂了……这几天我让厨房少做点辛辣的,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边察稍稍撑起身体,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他说:“不会再有下次了。我那时是太生气、太冲动了,不然我哪里会舍得……舍得那样对你。”

他又伏下去,整个人紧紧贴住顾双习:“对不起,双习……你理理我吧,说句话吧,好不好?……宝宝。”

顾双习不为所动,默默用手拂开了耳畔碎发,手肘横在她与边察之间,借此稍稍隔开了一段距离,令她可以正常呼吸。

即便用上这些粉饰太平、冠冕堂皇的话术,那也难以洗脱他待她的本质。在边察心中,顾双习合该服从他的一切命令、迎合他的所有喜好,他开心了就奖励她,他发怒了就惩罚她;偶尔惩罚过了头,就用短暂的低头来“挽回”她。

一套颠扑不破的定理公式,边察笃信如此便能维系这段关系,使之长长久久。

她觉得无聊、也觉得无奈,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上几十年,顾双习便怀疑自己恐怕真的会被边察逼疯。或许她已经疯了,否则怎么会连一丁点儿堪称激烈的情绪都没有?她心情沉静如水,是一面万年冰封的潭,承托得起任何重物过境。

也许从她穿越的那天起,她的命运便已与边察缠绕在一起,结作一股复杂绳,难以解开、不能斩断。任凭她们如何拧巴、如何痛苦,她们都注定要同彼此相偕。作为囚徒,顾双习又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0086 第八十六章 上班

一夜无梦,再醒来时,边察依旧如入睡前那般紧紧地拥抱着她。

他身形高大,却在她身边蜷作一团,犹如孩童,出于本能地索求母亲的怀抱。顾双习这时便成为了他的母亲。

可当他醒来,整个人蹭上来亲吻她时,她又成为了他的妻子。

为了亲自把她带回来,边察已旷了两三天的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政府上班了。他舍不得她,先是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又下了床,去橱柜里翻出来个什么东西,跪在床边给她套上。

顾双习低头去看,见是一枚细窄镯子,套在她的脚腕上,圈围极合适。她不解:“这是什么?”

“这枚脚镯可以监控你的动向,将你走过的路线、去过的地方都实时更新在我的手机地图里,这样我就能看到你去了哪里。”

边察单膝跪在床边,双手捧着她的脚,姿态虔诚得仿佛他捧起的是一尊玉佛,可他说的话却又是亵渎神佛的。

他笑眯眯,显然对这枚脚镯很是满意:“一旦你有异动,它还可以电击你,电流强度相当于泰瑟枪,能让你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一个小惩罚,希望这个功能永远都不会被触发。”

“……”

顾双习沉默,试图把脚从他掌间抽走,他却捏得更紧,手法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脚踝。

“那我跟犯人有什么区别?犯人呆在牢房里都还不用戴着手铐脚链呢,我却不论走到哪里都要戴着。”她说得脆生生,试图让边察明白,她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这回轮到边察不解。“双习,我给你戴上它,是怕你出意外。”他温言劝慰,貌似和气、实则严厉,“万一有歹人绑架了你,我就能顺着脚镯的坐标找到你。这都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顾双习冷笑,戳穿他的谎言:“您明明只是怕我又一次逃跑。”

边察安静一瞬,像他想假惺惺地做体面好人,却又被她毫不留情地揭穿真面目。伪善的外壳破裂以后,他感到羞耻、愤怒,以及满腔不舒服。

她为什么总是要把他们间的那些事说穿?她太聪明也太通透,完全不懂做人要留底线、有分寸。当他说为她好,那她应该说“谢谢阁下”“喜欢宝宝”,而不是“您只是怕我再次逃跑”这种不识好歹的话。

边察面无表情地揉捏着她的脚踝骨。她的踝骨生得伶仃又纤细,只需他用力一掰,便能令她脱臼。

也许他早该下定决心,像他此前想过的那样,折断她的四肢、把她变成全无自理能力的瘫痪者,顾双习才会真正地、彻底地属于他。

到了那时,她一定再也说不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她只会睁着她那双惊惶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但是……还是算了。他在心里叹气,低头去亲吻她的踝部。顾双习如此健康、如此完整,他实在无法舍得折毁她。全无行动能力的双习固然很可爱、很诱人,但还是全头全尾的双习更适合站在他身边。

落下一吻后,边察便松了手,起身时顺便把她从被子里剥了出来:“今天你要陪我去上班。”

闻言,顾双习惊疑不定地看他一眼。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边察从未带她去过他的上班地点,她摸不准他为什么突然改了性。

边察让安琳琅进来给小姐梳妆打扮,他则在旁边指挥。等到琳琅完全按照他的吩咐、将顾双习收拾妥当,边察终于满意,牵着顾双习下楼去吃早饭。

他几天不在政府,事务堆积众多,从边察坐上车开始,他便一直在拿平板处理文件。顾双习无事可做,光是坐着发呆,渐渐打起盹儿来。边察侧眼见她已把脑袋倚到了床上,临时腾出一只手,将她揽到了怀抱里。

动作极为自然流畅,仿佛他们一直都生活在一起,从未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