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很多课,只不过他尽量都选晚上的。”王珺丝毫不觉得摇头,“景朝可真的一点不闲,大考期间,比医学生学得还要晚,两三点都算是早睡了。”
景至点了下头,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幽幽看了一眼景朝,就同女孩儿道,“你们学习吧,叔叔不打扰了,下次来家里玩。”
王珺愣愣看着男人大步离开的背影,和景朝少见的慌张神情,有些莫名地碰了一下少年的胳膊,“怎么了?”
景朝无奈同王珺扯了一个笑,玩闹似的拨了一下她摇晃着的马尾,“你等我一下,我跟我爸说两句话。”
第259章 番外 为父为子(后记)
景朝小跑了几步追上父亲,见景至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索性揽在了人面前,“爸,是小朝的错,回去向您领罚,您别生气了。”
景至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作息劳逸的问题,是我打得轻了还是你不长记性?”
“不是。”景朝垂着脑袋,“是我不好。”
景至看了眼三十米开外不时向他们这儿投来目光的女孩儿,“那你现在追过来,是想让我在你女朋友面前揍你一顿?”
“爸”少年为难地叫了一声。
“我现在没空收拾你,周末回家我们再谈。”景至看着他的目光沉甸甸的,语气不容辩驳,“但是,从今天起,每天记录你的睡眠时间,每周六早上八点统计上交,平均入睡时间在十二点之后的,一分钟一藤条。”
“爸!”景朝有些绝望地看过去,“十二点太早了吧。”自己学院的课,医学院的课,作业,项目,课题,论文,还有公司时不时会派下的任务,虽然他明明知道这两年来景至对他的纵容几乎是空前的,上大学后需要自己经手的事反而比之前少了,但是习惯了压榨自己的少年,总是会把多余的时间填满,填得满满的。
“做不到?”景至眉峰微蹙,冷冷提议,“要不要我跟你们季老师沟通一下?”
“不,不用了,爸”景朝的声音瞬间软了,“做得到,我错了。”
“我量你的胆子还没有大到敢跟我撒谎,”景至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知道他从王珺那儿听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太了解这个儿子的好胜心并且一点儿都不怀疑他折腾自己的能力,“时间和精力有限就要学会取舍。你若是赶跟我动一点小心思,不管是你季老师还是你女朋友都留不住你,回A大去。”
景朝咬着唇应了是,父亲真的动怒起来,他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还有。”景至又看了一眼远处的王珺,“你是个男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用男人的视角去看问题。这点上面,要惹到我动手,就不是几下藤条那么简单的了。”
B大附院离B大的校园不近,但因为医院停车位太紧张,景朝一般都会选择骑车。
穿过忙碌的急诊大厅,趁着抢救室的自动门闭合之前往里瞄了一眼,虽然只有不到两秒钟的时间,还是完全可以自信地确认并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下来会诊,于是熟门熟路地摁了电梯,神外A组病区
“慧姨!”风华正茂熠熠生辉的少年面孔,为忙碌且嘈杂的午后护士台平添了几分生气和活力。就是那朝气蓬勃的声音都惹得小护士们甘愿顿下手里的活扭头多看几眼,“慧姨是休假刚回来吗?好多天没见到您了。”
护士长叶慧正倚在桌前核对医嘱,看到来人不禁也跟着少年暖心的微笑弯起眉眼,“我可是周一晚上看到你了,季主任又偷摸带着你加台了吧。”
跟着季杭上台的机会实属难得,但是景朝尝过甜头了便再也欲罢不能。
然而,这不是在小叔的医院,白天的常规手术人多眼杂,季杭毕竟没有景家那样到哪儿都能一手遮天的权势。景朝懂事,哪怕从来都仅仅是背过手观摩,在接收到几次不善的目光后便不愿给季杭添麻烦,况且,老师也真的不喜欢他随手就牺牲一个大学生的“本职工作”。于是,晚上和周末就成了景朝捡福利的最佳时机,周一季杭接到那起急会诊的时候,景朝正在他办公室校验公司研究所上传过来的结题报告。
被抓包的景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顺手就将手里方方正正的大盒子放在护士台上,“最近网红的那家杯子蛋糕,小朝走了个后门订的,慧姨给师兄师姐们分一下吧。”说着还小声凑近了叶慧道,“慧姨,黄色的那个柠檬味的是低卡的,您可以多吃一个。”
叶慧没好气地接过蛋糕盒子,甩手想要驱散开这个引得身后实习小护士工作效率直线下降的少年,“快去吧,季主任刚下手术,不知道能空闲几分钟。”
第260章 番外 为父为子(后记)
季杭的办公室永远都是半敞开着窗户,景朝推开门的时候,方才同护士长闲聊时的幽适放松瞬间消散,毛孔很自然地收紧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稳稳沉淀了下来。
墙边的灯箱前站了身着刷手服的两人,景朝微微点头,“季老师好,师兄好。”
“小朝来了啊,”安寄远向人走来,拍了拍那被季杭直勾勾冷森森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怵的少年,“自己找地方坐,我们一会儿就好。”
景朝当然没坐,甚至连步子都迈不开。他也说不出原因,季杭的眼神里明明藏了很多情绪,可是素来擅长博弈习惯拿捏的少年,竟是一点都说不清道不明。
再是意气风发器宇不凡,站在门边,也是被季杭看得垂下了头,“老师”
“你下午没课?”灯箱前被LED照得脸色冷白冷白的男人发话问道。
“有一节宏观经济”景朝勾起舌尖,扫了一圈被风吹得有些干涩的嘴唇,“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
季杭转身又从桌上拿起一张CT片子插在灯箱上,“不用去公司?”
景朝还是没去看人,摇头,“父亲在B市,说这几天不用我去。”
问完了这两句的季杭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把安寄远招过来后便又讨论起墙上这起胶质瘤的手术入路。
景朝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一边将上周的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到季杭桌上,而后端端正正地背手站在书桌前等。
从小到大,值得景朝尊敬的人,他遇到过很多,但是除了家人外,很少有能让少年打从心里敬佩更是敬服的,季杭就是其中一个。
这种敬佩和敬服,来自于对自己向往的专业技能的娴熟掌握,也来自于医德人格的表现和影响,最重要的是,景朝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十八岁的年纪,有时候对父亲的指令都会下意识犹疑,可是季杭说什么,他总是心服口服地低头,一丁点辩驳的企图都不会有。
“嗒嗒。”
指关节敲在他刚刚交上去的笔记本上,成功吸引了少年的视线,“这个,花了多久?”
景朝微愣,却马上回忆了一番,“三小时二十分钟左右,NICE指南和2016版中国版的CAP指南,异同对比起来比较吃力。”
季杭点头,语气很是缓和,且有商有量地耐心问道,“忙得过来?”
其实,少年人生中受教于的老师并不少了,作为备受瞩目的景家长子自然是要承担比常人更多的压力更繁重的课业,他又是那么乖巧自律的性格,自小就没有偷懒耍滑的习惯反倒让遇到的老师大多秉持了这种心疼的状态。景朝一贯只是一笑而过,身上的压力沉了,脊背自然就变得坚实了。
可是,这句话从季杭嘴里问出,景朝实则是有些不甘的,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青年副主任,专家栏上放小了仍旧写不下的荣誉和经历,实在不是“忙不过来就休息一会儿”能够达到的高度,那也是一个曾经狠狠把自己逼上过独木桥的人。
安寄远用胳膊捅了一下愣住的景朝,少年马上站直了身体,“老师留的作业都不多,小朝能合理安排时间的。”
“你所谓的合理安排时间”季杭语气平静,可落入听者耳中却免不了声讨之意,“就是翘课来我这儿交作业?”
景至规定了他睡眠时间,必要的舍弃自是不可避免的,那这经管学院的基础课程,多半是他初中前便熟念于心并早都能活学活用的知识,纵然性子再深稳,也不免在博士生絮絮叨叨直盯着ppt讲课时皱起眉头。
对他而言,翘课根本就好似是在用药时精确药物剂量,而避免在达到受体饱和后经由肝脏分解代谢造成器官额外负担的高级人类活动。
可是,他英明神武的季老师并不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