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番外 为父为子(41)
书房里还有些战后的硝烟没来得及散去,景臻故意在沙发上坐了两分来钟,见书桌后的景至连一页文件都还没翻过,这才捧着装满了草莓的果盘走过去放到了大哥拿得顺手的位置。
他抱着手臂斜倚在景至身边的桌沿上,侧着弯下身子,歪着头试探看去,像极了少年时的模样。
“哥生气了?”
书桌前那深沉内敛的男人,前一秒还在慢悠悠批阅文件的眼眸,“唰”得从桌面上弹起,犀利如刀地削了过来,“你会不会打人?!五十多下藤条打下去,他还有劲跟我面前叫板?!”
被突如其然的质问吓到的景臻仿佛吞下只苍蝇般愕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声嘀咕了句,“是生气了”一边说一边默默探手拿过一颗草莓想要压压惊,却被景至“啪”的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你是拿过来给我吃的还是自己吃的?!”
听闻这字句带刺的话语,景臻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讨好般地往景至身边凑了凑,语气里尽是隔岸观火的轻松,“哥,你都多大了,还跟儿子怄气呢。”
悠闲靠在椅背上的景至终于不瞪人了,斜眼瞅了眼随意倚在桌边的景臻,语气渐渐沉了下来,“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景至早都不是什么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了,可是岁月的流逝丝毫掩不住他用阅历沉淀出的风华,眉眼微凝,便是收起了所有可供随意揣测的间隙。
那么多年朝夕相处培养出的默契,景臻不论是从经历者,抑或是旁观者的角度,都很明白景至作为教育者运筹帷幄的姿态。
“哥明明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虚虚抱着手臂,“若是真知道错了,哪次不是乖乖捧着藤条来请罚的。”
言下之意,是压根不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呵。
景至的眼神突的冷了下来,“不知轻重。”
做二叔的从小就心疼他大侄子,哪怕是面对刚被景朝放了一把火在心里的大哥,分析起来也十分中肯,“这其实也不能全怪小朝,他从小就太优秀了,又没有受过什么大的挫折,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一心三四用才是常态。”
景至当然知道,平常人家孩子小学还没毕业的年纪,他的中考卷就已经能比当年的状元高出十几分了,更不用说还要同时兼顾各种景家孩子必修的经济学社会学世界关系学等等繁琐课程。虽然偶尔也有低靡的时期,也会觉得辛苦觉得难熬,但是家里的大人们又会在身后适时给人减压排忧,这一路都被小心雕琢,顺风顺水的,倒是真的没走太多弯路。
景至摇摇头,曲着手指关节抵上眉心敲了敲,很是没好气地道,“医学院是什么地方他也敢一心二用?方舟上学那会也是成绩顶好的孩子,一节课都不敢翘,卡着你给定的门禁时间从图书馆回来,一进门还是埋头在书房,用板子逼他去睡觉还给你偷偷躲在床上背书。他是科幻小说看多了还是被狗血电视剧洗脑了?哪里来的自信把临床医学当作第二职业?!”
听见景至越说越好像是着了火的声音,景臻不禁有些无奈。大哥这两年是极少会真的生气了,对什么事都好像淡淡的,放手让景朝独自去组织的项目,数额大到让景臻都不免捏一把汗。别人看不懂,景臻却是明白,大哥在教育儿子上花的心思,绝不止于一场场无声的捶楚。盈亏都是教育的代价,白纸黑字的报表压在藤条之下,远比过来人的经验之谈更加有用。
也就是在这样的精心铺陈和不惜代价的教育模式下,景朝这几年的能力可谓突飞猛进,自信心,更是被磨得越来越高涨了。
可是,他更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力所而不能及的事情,需要他果断取舍。
这个道理,很难懂,特别是对于早已只身攀上了塔尖的景朝。
景臻看着大哥略显疲惫的眼角,一边是自己最亲近的哥哥,一边是从小就放在心里疼的侄子,他心里也登时有些发涩了,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安慰话,也只是随口道,“等方舟回来了,听他劝劝吧。”
景至摇头,身体一个前倾将左手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钢笔,有节奏地在文件上敲击了几下,像是认真陷入思考后良久,“他估计,是等不及了。”
屁股上的伤仍旧还在叫嚣,思绪渐渐如麻绳般搅起来,可是景朝依旧逼着自己摊开手里的一个加急文件。作为一个早就被以成年人标准来要求的少年,情绪上的再大波动都抵不过手头上必须要做的事情重要。在尚未安排好自己的职责所在之前,没有理由给自己放假,哪怕心头的酸水模糊着你的视线,腐蚀了你的神经,它也绝不能打湿你手里正待处理的文件。
道理他懂得很,可是
财务经理昨天退回来的报表看到一半,突然翻到了夹在纸张里的成绩报告。
少年的心跳漏了一拍,双眼下意识紧闭,他发现自己有些难过了。
这种难过,一半来自于眼下堆积起来尚待完成的“职责”,还有一半则来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近来做事,竟是已经急功近利到了不分轻重缓急的地步。
食指关节狠狠敲了两下眉心,将疲倦和压抑深深压了下去,连忙扫了一眼分数排名,便着手开始翻试卷。
景夕过来敲门的时候,他刚好看完了原卷,再翻回第一张语文卷,对比他的试卷分析看第二遍。只是一个抬头,余光扫到两手空空的景夕,眉峰便紧了起来,“你是来干吗的?”
“那个,哥”强逼着自己挂上几分笑意的小孩在目光触及景朝头顶的乌云团后,面上瞬时僵住了。纵使知道这几天天气预报一连发出好多个“暴风雪预警”,自以为是在进门前做足了心理预设,对上面沉如墨的哥哥,还是依旧禁不住本能的怯懦,“月考试卷”
景朝没有再听,脸色稍许带了愠意,“去拿戒尺来。”
第213章 番外 为父为子(42)
年级第九,差了第一名十二分之多,虽然从前赌气的时候也考过比这更加难看的成绩,但是这绝对不是小孩应该有的水准。景夕在拿到成绩的时候就知道可能会挨罚,可是当他感觉到哥哥比平日里更加低沉的气压时,举着戒尺的手,竟微微有些发虚。
没有一个科目有特别大的失误,但每一科又都有些水准失常,景朝翻着并不算苛刻的试卷,脸色越来越沉了。月考考的内容都是近一两个月内的新课,景夕的错误,看似大多是因为题型不熟练,对新学的知识掌握不够深入所致。然而,对景夕来说,这试卷上的考题压根就不是新学的内容,反而是早在几年前就接触过的知识。
知识不拿出来反复咀嚼是会忘的,景朝一眼就看出了病灶,这显然是考前连复习都省了。
抬头,笔头轻轻点了两下桌面,成功将景夕深埋在锁骨间的目光转移了过来,“为什么会挨打?”
“因为”景夕下意识地抬头去打量哥哥的心情,目光触碰到那张冷峻阴沉的侧脸后,却又不禁倏地缩回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专业致力于讨好卖乖,早都能够熟念摸清哥哥脾性的自己,今天说话连舌头都在打结,“小夕,没没考好。”
景朝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却不免冷了,“你觉得,我挺有兴致同你周旋的?”
“对不起,哥。”景夕被这句声色俱厉的话吓的不敢抬头,盯着手里的尺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左右一想补了一句,“我知道错了。”
景朝抬臂一指对面的墙壁,便不去看他,“什么时候想起来应该怎么回答问题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小孩也有初三了,虽没有哥哥气质那么凌厉果敢,但是这么大个人被罚举着戒尺面壁思过,也是羞愧得恨不得地板上裂开一条大缝让自己钻进去。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淌,景朝随手在景夕的卷子上做着批注,空气里就只有钢笔滑过纸面的沙沙声,和试卷翻动的脆响声。景夕托着戒尺的手开始酸胀颤抖,缓缓滑下至肉眼能发现的落差又猛地咬牙举高,额头上沁出了几滴汗。
“哥”
“想好了?”
“嗯。”
“自己找地方趴,”景朝头都没抬,淡然的语气一点都不像生气的样子,但却让小孩心尖随着声波而颤抖,“裤kù子脱tuō了,不把该认的错认了,是没有穿回去的机会的。我劝你先清楚些。”
景夕的心跳像是鼓点般密集低沉,本来都快站不住的身体愣是咬牙稳住,又撑了五分钟,理清了思路,才像沙发抬腿迈去。躬身将戒尺放在茶几上,揉了揉酸痛难耐的手臂,两手搁在裤kù腰上,又不禁抬眼偷看了下书桌后专注看卷子的景朝,狠下心一把扯下裤kù子,往高起的沙发扶手上一趴。
因为害羞而泛起的粉红渐渐被空气中的凉意带走,裸luǒ露lù在室温里的臀tún肌随着不知哪儿来的微风一阵紧缩一阵松弛,而后鸡皮疙瘩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粒粒冒出,可是,书桌后的景朝却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偶尔在景夕扭动幅度过大的时候抬头扫人一眼,小孩便也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