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重点!”景至有点不耐烦。这么没规没距地跑来打断自己讲话,就是跟自己打太极来的吗。
景臻被一吓,连忙站得又端正了几分,只是声音却更加畏惧了,“方舟在市局。魏局长说,他们破获了进贤区好几个非法雇佣未成年人的培训机构,方舟作为被非法录用的未成年人,需要监护人去接。具体情况,恐怕还要臻儿去了才能了解。”
景臻说完,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去看哥哥的脸色,静静听着哥哥的呼吸声,由深变浅。
想了好久,想说什么,想解释,想替方舟解围,最终还是道,“哥,对不起。”
景至看他,“我既然答应你留在二中,就是相信你能教好方舟,你不用向我道歉。”
景臻咬住嘴唇,“是臻儿辜负了哥哥的期望。”
景至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些无奈,深深地看了一眼景臻,“你既不想下狠手,又要追求教育的时效性,哪有那么美的事。”
景臻低头,眼神黯淡下来,“哥是怪臻儿太宠着方舟了。”
“看着我。”景至的声音严肃起来,“你是真觉得我在怪你,还是想在我这寻点安慰来的?”
“哥,不是”景臻急了。
“那就收起你那妄自菲薄的姿态!”景至的语气中带着久违的严厉,“你若是想要循序渐进,就别想着要立即验收成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还不懂吗?”
景臻有些委屈,可是,是不敢表露出来的,见哥哥动了气,马上站得更恭敬了几分,道,“是。哥我知道了。”又偷偷瞄了一眼景至的脸色,见后者没什么要吩咐的了,便道,“那,恕臻儿先退席。”
景至皱了皱眉,“你准备怎么过去?”
景臻刚想回答,却猛地想起来自己可是喝了一晚上的酒啊,他本就是喝白酒如饮白水的体质,这样上上下下一折腾,竟是一点醉意都没有了。
“你不会是想自己开车去吧?”本来秋冬交加的夜晚就冷飕飕的,景至说话的温度却是让方圆十米的温度又骤降了。
景臻不敢再装哑巴,只能道,“对不起,哥,臻儿没想到。”
“十下。”景至瞥了一眼低头的弟弟,“叫陆洋过来送你去。”
这语气里的寒意景臻是很熟悉的,熟悉到根本不用大脑反应,身体便自动拔直应是。
酒会的主办方自然是安排了代驾司机接送宾客的,但是景家二少在酒会间隙出入市局去接弟弟这种桥段,景至可不希望在明天的小报头条上看到。陆洋是景臻的助理,也是他之前在美国的学弟,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景臻都比较能放心交付的一个人。
景臻一进市局大厅,魏局长就在门口迎着,“景二少,辛苦辛苦。实在不好意思啊,上面有规定,到了局里的未成年都要监护人领,才麻烦您跑一趟。”
景臻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便问道,“不知舍弟在哪?”
魏局长也算是武警出身,身手干练,气宇轩昂的,可是在景臻面前,竟是不自觉矮了半截,“方舟在会议室等您呢。”
两人从底层到八楼会议室的一路上,魏局长免不了夸了方舟几句,无非是些懂礼貌,乖巧,聪明的话,景臻也只是偶尔点头算是回应。
推开门,看到方舟和另一个穿制服的jincha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一端,桌上放着几张文件。
两人见景臻和魏局长先后进来,第一反应都是起立,立正,行注目礼,只不过方舟明显是慌了神了的。一起身身后桌子椅子噼里啪啦一阵响,一声哥叫出颤音来,却根本不敢抬头看哥哥的脸色。
魏局长跟在景臻后边解释着,“还在做笔录呢,可能要有一会。要不二少先去休息室喝杯茶?”
景臻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了角落里的凳子上坐了,对着那年轻的JC道,“不用管我,继续。”
JC向魏局长投去目光,见后者点了点头,便又坐回原位,看了看记录的内容,问道,“刚刚说到报酬的支付方式,是以什么形式”抬头看到还站着的方舟,“小朋友,坐下聊,别紧张。”
方舟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哥哥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听不出喜怒,“站着。”
那年轻JC显然是从没见过气场那么强的人,从一进门到现在,说话不超过十个字,屋里温度却起码降了十度,他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心直直传来,嘴唇微张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问下去。
魏局长也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了,见苗头不对,连忙打哈哈道,“今天太晚了,小舟也被我们折腾得累了吧。要不过几天我派人上门来做笔录?”
景臻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声音里是满满被压抑着的怒气,“不知道要回话吗!”
话音一落,屋里的三个人都不用幅度地一抖。方舟的声音带着点怯怯,却吐字清晰,“都是现金。预付百分之三十,课后七十。”
大概是景臻的气场实在太大,小JC只是挑了几个关键问题寥寥结束了笔录。
方舟将签了字的笔录掇整齐,放在桌上,“叔叔,谢谢您。”又转身对一旁的魏局长一个鞠躬,“魏局长,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才走回哥哥身后站着。
“魏局长,这件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了吧。”景臻踱步到会议桌边,指尖迅速地划过笔录纸。
“不会不会,景二少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打理的。”
景臻微微点头,拿起了那份笔录,寥寥翻过,却是对着一旁的小JC道,“麻烦复印一份给我。”
他略微抬头,瞥了一眼墙角的几个摄像头,确定都是关闭状态,才对魏局长道,“魏局,可能要借这会议室一用。”
第27章
局长看脸色的功力在这时候就充分体现出来了,待景臻收了复印件,就马上带了手下离开,并告诉他,不会再有人打扰。
方舟听到身后“咔嚓”的关门声,没出息地一抖,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哥哥带着怒气的声音,“方舟。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小孩被哥哥的语气语调给吓到了,可怜巴巴地望着景臻,他一个大男孩,总不见得要他拉着哥哥的手说出哥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这种话吧,于是只能弱弱地叫着,“哥”
“我一直以为,你纵使是傲了一点,有一点小脾气,但不至于犯原则性的大错。看来,是我太不了解你了,帮同学作弊,当着老师面自虐,如今还做起非法童工来了,倒真是没有什么你不敢做的了。”景臻说着,已然没有了刚刚局长面前的自持,怒气自然就写在了脸上。
“不是的哥,我不敢的。”方舟愣了,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他的哥哥,可以对他温柔,可以跟他玩闹,可以为自己撑起羽翼,也可以手持戒尺悉心教导,但是,唯独不可以误解他。
方舟能在他的凌厉的家法下依旧挺直了身板,却仅仅因为他的几句话,全身上下,就像是被抽了筋剔了骨一样,再也没办法抬头挺胸面对眼前这个人。
“不敢?都触碰法律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景臻后退了几步,坐回刚刚的凳子,方舟的余光瞥见了哥哥的步履略微有些凌乱。
“我问你,景家亏待你了吗?”景臻五指撑开,支着桌子,姿态充满了压迫感。
方舟被哥哥的问题一惊,猛地抬头见到景臻紧紧地锁着眉毛,抿着嘴唇,鼻尖上竟缀着颗颗汗珠,望着哥哥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满满的失望,方舟紧握的拳只觉得指甲都嵌进了掌心,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哥每月都有零用钱打到我卡上。”
“少了?”景臻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