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寒看见陈争,心头震动,却没有立即行动。实际上,在陈争赶来?之前,他已经发?现这座吊塔有问题,金属的声响格外强烈,像是承受不?住刮来?的寒风。
但他已经爬了一半,不?可能迅速下?去,更重要的是,刘品超在上面,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刘品超跳下?来?摔死,他得上去救刘品超。
“你?在干什么?”陈争说:“下?来?!”
鸣寒下?意识往下?退了一步,但随着他的动作,吊塔下?方的一根钢条突然断裂,塔身歪斜,最高?处的刘品超没能抓稳,掉了下?来?,鸣寒眼疾手?快,在崩塌的钢条间几个换手?,竟是堪堪将他抓住。吊塔再次垮塌,那刺耳的声音顿时钻入陈争神经。
“别动了!”陈争下?意识喊道。
此时,吊塔中部折断,但尚未立即垮塌,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稍有外力刺激,恐怕就将整体?塌下?。
鸣寒一只手?抱着刘品超,一只手?抓着钢条,已经没有时间安全下?来?。警方的紧急救援也无法立即赶到。而仔细一看,这人根本不?是刘品超,是个背影和刘品超很像的中年?人。
中年?人在鸣寒的手?臂里抖得厉害,恐惧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无暇质问这人到底是谁,鸣寒咬牙紧紧抓着钢条。为了救这个人,他此时整个人都悬在空中,根本无法靠自己的力量下?去。
情况异常紧迫,陈争却冷静得异乎常人。
忽然,他想到了程蹴不?久前跟他说鸣寒偷偷学飞枪攀登。如果有飞枪……他甩了甩头,已经来?不?及去搞来?飞枪了。他看向四周,这个吊塔是B区最高?的一个,两边正在修建的建筑也相?对较高?,并且挨得较近,最高?处比鸣寒挂着的位置稍稍高?一些。
此时,周决赶了过?来?,下?意识就想上去救人。陈争说:“小周,你?现在马上找绳子,工地?上应该很容易找到,然后你?到那边楼顶。”
周决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了,讶然,“陈哥,你?想让我……”
“以你?的臂力,应该能够将绳子投掷过?来?!”陈争看了看他的上臂,“我们没有时间了。马上行动!”
周决也不?含糊,“是!”
如陈争所料,工地?上最常见的材料,粗绳算得上一种,周决找到绳子后迅速上到顶楼,陈争已经拿着另一截绳子,绑在自己腰上。周决将绳子一头固定在钢条上,剩余的卷起,绑紧,退后几步,助跑,用尽全力将绳子抛向陈争所在的楼顶。
绑紧的绳子砸出一声闷响,已经散开。陈争不?做停歇,捡起固定在自己身后的钢条上。这样,两个楼顶就以这条粗绳相?连接,粗绳的中段离鸣寒悬着的地?方很近,但无法完全靠拢鸣寒。
风更大,吊塔像是即将从地?上拔起。鸣寒抓着钢条的手?已经麻木,撑不?了多久了。等?待着他的要么是摔死,要么在他撑不?住之前吊塔垮塌,将他埋进废墟之中。他靠毅力坚持着,视野变得模糊,隐约只看得清一条绳子横在自己不?远处。如果不?是拉着一个人,他很容易就能跃到那条绳子上。
陈争将腰上的绳子在头顶的绳子上打了个活结,试了两下?,深吸一口气,看住鸣寒的位置,纵身跃入空中,就像二十出头操纵飞枪在建筑间轻盈飞跃那样。
猛烈的风在耳边呼啸,眼前的光影被混淆成了扭曲的线条。吊塔终于承受不?住风力,刚才维持着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从下?半部分?开始崩断,钢条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在冰冷的空气中飞溅,摩擦出细微火花。
断裂终于蔓延到鸣寒悬挂的地?方,而就在他失去最后的支撑时,身体?突然一轻,腰被手?臂稳稳抱住,刺耳的风声撕裂着前方的夜幕,他抬头,仅有一秒的时间看向陈争利落的下?颌。
身后的塔吊轰然倒塌,钢管像利剑一般洞穿地?面。而他们重重滚落在横索的另一侧,速度过?快,冲击带来?的剧痛仿佛骨头断裂。
但这疼痛,意味着安全。
周决立即抱起鸣寒,“有没事?你?他妈吓死我了!”
鸣寒在片刻的失神后清醒过?来?,连忙看向一旁,陈争倒在他旁边,身上全是灰尘,衣服被腰间的绳子勒得像报废的抹布,正费力地?撑起来?。
年?轻时因?为耍帅才练飞枪攀登,没想到在这时派上用场,不?帅也不?酷,甚至很是狼狈。
鸣寒立即推开周决,向陈争扑去,“哥!”
陈争左手?已经被磨破,满手?鲜血,而鸣寒则是右手?沾血。刚才从空中掠过?,一下?子救了两个人,差点被掉落的钢条砸到,饶是陈争,此时也是一副体?力告竭的模样,脸惨白得像一张纸。
鸣寒狠狠将陈争抱住,“哥!”
抱着人摔到楼顶那一瞬间,陈争没有感觉到痛,他仅有一次救鸣寒的机会,如果失败了,就完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鸣寒身上,甚至感受不?到鸣寒还拉着一个人,他身上有两个人的重量。
人在生死一线时,潜力是惊人的,直到这时,危机解除了,被鸣寒抱住,他才结结实实感受到了疼痛和虚脱。
“痛。”他轻轻推着鸣寒,手?上的血都蹭到了鸣寒身上。
鸣寒连忙放开他,紧张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确认他伤到了哪里,却不?敢碰他。
此时,在云享娱乐总部楼上,某个能看到云乡剧院的位置,有人收起望远镜,转身,喉咙挤出一声轻蔑又失望的:“啧”
周决将罪魁祸首从地?上提了起来?,这人还有神智,不?断发?出痛呼。周决怒道:“你?还敢喊痛?说!你?他妈是谁?谁让你?往那上面爬的?”
“我……我……”那人恐惧得说不?清,“放了我,啊,啊”
吊塔垮塌的巨响虽然引来?A区人们的目光,但几乎没有人捕捉到了陈争飞身救险的一幕,人们只是在巨响后惊愕地?看向B区,浓重的灰尘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抢险车抵达,演出并没有因?为B区的“事故”终止,剧院里的人甚至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而在剧院外的粉丝纷纷举起手?机,拍摄路上飞驰的警车。
陈争和鸣寒除了手?,身上还有一些软组织挫伤,好在并不?严重,警力已经抵达B区,正在工地?上搜索,周决扛起身份不?明的男子,还想扶陈争一把,鸣寒挡开他,和陈争彼此搀扶着下?楼。
现场的情况可谓惊心动魄,吴展看到那倒下?的“巨兽”,也感到一阵后怕。救护车停在B区外,吴展站在车门外说:“这里交给我们,你?们先去把伤处理好。”
陈争这时缓过?一口气,神经再次绷起,“吴局,文悟在哪里?”
吴展摇摇头,“没看到他。”
鸣寒察觉到陈争的异常,去医院的路上,问:“哥,你?怎么会突然到B区来??你?不?是在跟詹富海吗?”
陈争摇头。车上不?全是自己人,不?是说话的地?方。鸣寒不?再问。
处理伤口时,陈争接到吴展的电话,文悟已经和程蹴会和了,现在跟周决在一起。
陈争忍住问韩渠的冲动,手?上的伤一包扎好,就和鸣寒赶回市局。
“我看到韩渠了。”周围没有其他人,陈争终于开口。
鸣寒也很惊讶,“韩渠?他为什么会出现?他人呢?”
陈争说:“不?知道,当时詹富海在宴会厅,韩渠穿着服务员的衣服,人太多,我追出去时人已经不?见了。后来?在剧院外,我又看到他,那次我其实有机会追上他,但是我……”
陈争顿住,没有立即说下?去。
韩渠失踪多时,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现身,即便有再紧要的任务,他也应该追上去。谁都可以放走韩渠,唯独他不?可以。但他还是在追踪的半途选择了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