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白日贪婪 牧星野言哥 2015 字 7个月前

他像往常那样喊言和的名字,唯唯诺诺地说着话,带着颤抖和小心翼翼。

言和只看了他一眼,似乎没耐心听他解释什么,把袖子从牧星野手中抽出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走投无路的时候,万顷找了来,提出签那份“卖身契”。牧星野知道这份合约意味着什么,但当时如果没有这笔钱,父亲的罪名还要加一项,他只能妥协。

首府的深秋并不冷,但雨水多。签合同的前一晚,下了一场大雨。

牧星野撑着一把黑伞,在暴雨倾盆的深夜走了很久,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能去找谁,只知道不停地走,一直走。

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外面。看着之前自己每天都穿过的那道大门,他做梦都想和以前那样,奔进温暖的房间里,跳上言和的背,听言和笑着骂他是个“野猴子”;安叔叔拿着一份医学材料在读,偶尔会问他几个学业上的问题;苏阿姨会招呼厨房给他做新的点心,然后让他慢点吃,别跟小孩子一样吃得那么急……

可是现在,他只能远远看着,不想离开,也不敢进去。

那时候他从林壁口中知道,言和已经准备要走了,手续都办好了。

他和言和从未说过分手,但离别已是定局。

第二天,言和醒来的时候已快到中午。这段时间的疲惫让他很快进入深睡眠,连精准的生物钟都没有叫醒他。

洗漱之后,他走出房间,果不其然,牧星野还坐在客厅里。

看到言和,牧星野立刻站起来,他的眼底全是红血丝,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说话的声音也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哭过了。

“言哥……我能去看看安叔叔吗?”

言和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人,觉得心脏被用一条很细的绳索勒紧了,酸麻的痛楚从胸口迅速涌入手心。他握了握拳,以缓解这种不适。

沉默半晌,直到这种不适被压下去,言和才开口:“ 牧星野,我不知道我爸这次是不是自杀,如果是,他不会想看见你。”

牧星野被钉在原地。

电梯在迅速下降,失重感从脚底传来,言和盯着那红色的闪烁的数字,突然有些想吐。

言相安毫无生气的面庞和牧星野枯瘦苍白的脸在他面前交替出现,最终融合,是一张新的脸。言和仿佛不认识,但那脸上的眼睛却是一样的,是被悲伤击垮的一双眼睛。

是一双不肯流泪的悲伤的眼睛。

那种不适感又来了。言和走了两步便停下,车子就在前面不远处,他却觉得寸步难行。

身后有脚步声急急跟上来,有人小声地喊他“言哥”。

他回头,牧星野站在不远处,似乎鼓了很久的勇气,问:“你说,生日的时候有话要给我说的。”

他固执地盯着言和,希望言和给他一个答案。

可是,那个答案言和给不了。

“我们试试重新在一起吧!”

这句话在他们住在一起之后,在那一晚荒唐之后,在言和嘴边滚过很多很多次,好几次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可是如今,面对牧星野期盼的眼神,他只说了两个字:

没有。

第29章原点

车开出地库,很快驶上高速,大约一个小时后,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山坡上停下。

言和从车上下来,慢慢往山顶爬。

这是一座荒山,人迹罕至,是当年他和牧星野一起玩户外运动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他们一起来过的次数不多。

大部分时候,是言和自己一个人来的。

在发现母亲和牧舷之出轨的时候,发现父亲自杀的时候,发现万顷把牧星野抱在怀里的时候,发现牧星野一直瞒着他的时候。

这个圈子里太多利欲熏心,也太多名义夫妻,但言相安是真的很爱苏欣。

言和与父亲关系十分亲密,一直也对父母的爱情抱有信赖和安全感,可是亲眼目睹父亲一蹶不振,并且曾经十分隐秘地试图自杀,他所有基于自己父母建立起来对爱情对家庭的三观彻底崩塌。

有一天他从学校回来,父亲喝多了,人前斯文得体的父亲抱着他痛哭:“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是言相安第一次在他面前哭,高大伟岸的形象在儿子面前溃不成军,被双重背叛的父亲哭得像个孩子。

他第一次发现父亲自杀,是在一个午后。他那天睡了一个很长的午觉,中途被噩梦惊醒,心里突然慌得不行。大概是父子连心,他撞开了父亲卧室紧锁的卫生间门时,看到那一池的血水,身体突然僵住了。本应该在医院工作的父亲躺在血泊中,几乎没了气息。

言和后来甚至不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眼前全是红色的血,让人目眦欲裂,让人如遭雷击。

抢救地很艰难。

毕竟一个医生想要自杀,相对容易得多。而且言相安什么也不顾了,名声、面子、儿子,他只求一死,结束这漫长的痛苦,所以下手格外重。参与抢救的医生说,哪怕再晚来五分钟,人就救不回来了。

第二次自杀是在医院,言相安锁了实验室的门,点燃了氰化钾挥发物。好巧不巧,那天言和去医院接他下班,等到和同事撞开门,言相安已经陷入昏迷。

不过这次他不肯承认是自杀,只是说不小心点燃了挥发物,又沉迷实验没注意,才中毒的。

言年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家族荣耀、婚姻名声、千秋事业,这些和儿子的健康快乐,根本不值一提。他终于做出决定,答应言相安去援非的要求,希望让沉溺于伤痛中的儿子能自己寻到一条活路。

言相安逃离了伤心地。

把这里的一切丢给了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