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心思顾凛暂且按住不表,却是听?周廷来报,外?头有动作了。
自从得知常莺儿请虞窈月为她兄长治病,顾凛便?派人将她那起子兄长查了个?水落石出。
花船瘦马出身倒是真的,可兄长救她落下满身伤病之说却是无稽之谈,若非是他兄长将她扭送至花船,卖给鸨母得了好大一笔银钱,只怕不知还要几时才娶到媳妇。
只是她真正的兄长却是没过几年好日子,在常莺儿叫人送进太守府,又被方仲望认作义女后,她那兄长没出几日便?酗酒喝死了。
此事密而不宣,她那嫂嫂竟也不哭不闹,认了命似的拿着自个?的嫁妆和钱财兀自回了娘家。
这其中自然是有人悄悄运作,只常莺儿一人光是想要完成?此局是不容易的,何况她一闺阁女儿,未必有这样?的手段。
那么她在方家府上这两年,究竟是遇上了何人,遭了怎样?的际遇,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顾凛蜷起两只手指,往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倒也等来了宋理的消息。
接过他呈上来的这份名单,顾凛心下了然,看着茹姨娘李芳毓这个?名字,冷哼一声?,“去?查这个?李芳毓,三年前因何进的太守府。”
若是没记错,这中书?令李崇便?有一门宗亲在杭州,不知这位李娘子的父亲,是不是那位臭名昭著的李璞。
因着李璞假借李崇的名义,大肆在江南搜刮民膏民脂,替李氏敛财,最后却落得个?没收家产,流放岭南的下场,他这一脉的儿郎全?部充军,女眷则是充入教坊司的下场。
若是没记错,这桩轰动一时的李氏案,还是李璞的下僚方仲望向李崇举报的。
李璞被李氏抛弃,不过是李崇恐惹祸上身,引圣人雷霆震怒的断尾求生?手段罢了。
倒是这李芳毓当真好本事,藏在方仲望眼皮子底下,想来留下不少方仲望的罪证。
只是这么一出借刀杀人,顾凛不愿做刀,他向来只肯做执刀之人,是以又派人将李芳毓捉了回来。
将人关在杭州府衙的地牢里,派人用拶子夹住她的手,若她不肯交代因何陷害虞窈月,便?让她承受十指连心之苦。
李芳毓没想到会这般快被人捉住,可既然到了这位尊贵的王爷面前,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王爷若想知道真相,不如听?臣女讲一个?故事……”
她凄凄地笑着,很是痛快,似乎对自己即将要揭露的真相很是得意。
怎奈顾凛抬手打断她,漫不经心道:“若是要提张淮彻那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便?不消再说了。”
见她一脸惊疑,顾凛难得费心,愿意为她答疑解惑,“我?只巴不得张淮彻当年怎么不一命呜呼……你是想说什?么呢?又是想挑拨离间什?么呢?且不说当年之事本就与她毫无干系,便?是有事,天塌下来,本王也不会让她担责。”
试探
杭州生乱, 城里到处都?是乱哄哄的,祈盛粮行的老板宋理又得了顾凛授意,这些时日吃力不讨好的收治了好多流民, 将人送往颐元医馆。
自打虞窈月治好了曹老太太的病,城中便不知何时?刮起?一阵流言, 说这位王妃乃当世活菩萨,家中若是有什么疑难杂症的, 尽可登门拜访。
因着闹得太?过,顾凛忧心她不堪其扰, 便吩咐周廷领了一队人,暗地守在颐元医馆附近,若有人胆敢生事,替她撑腰。
并非是他未雨绸缪, 而是那李芳毓走的最后一步棋,到这时?候总算是显露于人前。
先前在自个院中装病装病的常莺儿头戴孝巾, 浑身缟素, 抱着兄长的牌位跪在颐元医馆门前。
她也不说话,只是呜呜咽咽地哭,像是肝肠寸断, 悲痛至极。
围观的好事者当她家中遭了灾, 人又染病去?了, 这才想不开似的跪在这。
不等人再劝,周廷向守在不远处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二人一并上?前将她扶起?来。
怎奈常莺儿就等着他们呢, 只见她扯着嗓子扬声大喊, “救命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王妃害死?我兄长,王爷又派人来追,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怕叫人捉住,她猫着身子四处逃窜,边跑边嚷,生怕旁人不知她与王妃有过节。
见她不惊不慌,反倒是像有备而来,周廷哪里不知这是中了她的计。
常莺儿就是想将那位子虚乌有的兄长,死?在揽月园中的事抖落个干净,甚至还想倒打一耙,抹黑王妃名声。
难怪说她怎么不见了,想来是藏进了哪艘花船,叫周廷他们跟丢了。
这事倒也凑巧,前脚得知她心怀不轨,拿死?囚冒充自己的兄长,后脚便病得昏昏沉沉起?不来身,也不是没让大夫瞧过,说是这急症来得着实是巧。
想着她卧病在床,料她也走不了,众人皆是放下心来,就这么被?她骗了过去?,逃窜得一干二净。
这会子围观在颐元医馆看诊的灾民见她哭得楚楚可怜,不免上?前劝问,“小娘子莫怕,倘若当真?是有什么冤情,在此处说与大伙听,不就知晓到底是误会一场还是有人以权压人来吗?”
言讫,这人余光一扫,落在周廷身上?。
竟是三言两语便震慑住众人,周廷心里有数,此人绝对不是简单的灾民。
眼见着娘子果真?有后手,常莺儿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凄哀,“事情还得从?几日前,我兄长重病发作,走投无路之下遇见王妃,说是能为兄长医治,可当王妃才为兄长施完针,就见兄长抽搐几下,病歪歪地倒地,在我面前咽了气。”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倒像是亲眼目睹似的,若非周廷知道内里详情,只怕也会像围观的百姓一样,心中有了猜疑。
经?由她这么一说,原先守在颐元医馆门前的人去?了泰半,剩下的便是既没银钱诊治,也没有地方可以去?的灾民。
就算是心中担惊受怕,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不是吗?
何况这位小娘子所说的兄长,还不知患得是什么病呢,并未是得了那骇人的曲巷疫。
能这般想的人到底是少数,城中百姓不出几日,便知晓颐元医馆里那位为百姓们义诊,菩萨心肠的王妃,害死?了人。
七嘴八舌的吵嚷不说,更有不安好心的堵在颐元医馆,不让人就医。
每来一个人,便大大剌剌地扯着嗓子喊着,“王妃医死?过人你?们不知道,是不要命了吗还敢来?”
可灾民们去?别的医馆,即便是诊费再低,也是要给人付药钱的。
唯独颐元医馆,却是免费给百姓们治病,还有汤药用,一剂汤药下肚,那曲巷疫便也好的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