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见他没打算出?去睡,更没有叫自己出?去睡的打算,磨磨蹭蹭来到床边,低垂着头:“女子月事不洁,妾身颇为惶恐不安,还请君侯暂居别室,免受污秽之物。”
陆慎嗯了一声,仿佛是在为林容的自知之明感到满意:“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说。”
什么现状也?没改变,反而自轻自贱了一番,林容暗悔,发誓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见陆慎躺在外侧,只好脱了软鞋,从床尾慢慢爬到里面去。
陆慎见她坐在床沿上,一双玉足从软红绣鞋里腿出?来,尖似嫩笋,当真是,吴足霜雪白,赤脚浣白纱。他不知怎的,想起白日箫植赠的那一套六幅春情秘史图,他粗略地瞧了几眼,那画里一男一女坐在芭蕉树下?的石凳上,男子细细把玩女子的玉足,女子虽未曾宽衣解带,却香艳十足。
他一时念起意动,不能自持,握着拳头咳嗽一声,也?不知是对谁说话:“天色已晚,睡吧!”
此时林容已经躺好,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听见陆慎说话,睁开眼来,一脸莫名:“是,君侯也?睡吧。”
陆慎偏头,见那妇人散了一枕青丝,缩在大?红锦被?里,露出?一张小小的鹅蛋脸,自有一种风情在此。他暗叹,突地掀帐起身,往净室而去。
林容开始还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来了月事,终于走了呢,坐起来掀开帐子,探着脑袋往外瞧,却见他往净室而去,又?在里面待了许久,这才见他掀开床帐上来。
林容初时不解,等陆慎上床来,便又?闻得一股自似兰似麝还带着腥味,顿时明白他刚刚去净室干什么去了,心里鄙夷:怪不得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好好睡觉也?能发情?
后半夜不知为何,她浑身暖洋洋的,连手脚都暖和起来,仿佛回到前年跟父母去青岛避暑的时光。
耳边是涛涛波浪,林父在一旁谆谆教导:“你从小就?是学医的,长?大?了偏偏不做医生,要去考公务员,你那个专业对口的又?少,考一个三无的,又?是外省,离家远不说,我们家这些药方传给谁……”
林容点头如?捣蒜,一面哀叹:“在单位开会,回家了更要开会,还是两个人的小会。”
林父唠唠叨叨了一通,这样总结:“你说你想到基层去,我是很支持的,你不要怕辛苦,年轻人苦一点是没什么的。你妈妈总怕你吃苦,照我看来……”
那面正在烧烤的林母皱着眉抗议:“谁在哪儿吃白食,还说人坏话?”
林父忙小跑过去帮忙:“我来,我来。”
只可惜这样温馨的梦总是很短暂,第二日,自是五更时分?,陆慎便起身,林容昏昏沉沉,仿佛才刚睡下?便被?人吵醒。
她照旧也?是要跟着起身的,一脸惺忪地爬起来,替陆慎更衣,迷迷蒙蒙见听见一旁的丫头捂着嘴笑:“主子,腰带错了,腰带错了。”
林容嗯了一声,往陆慎腰间一瞧,见并不是他常用?的玉带,反而是自己用?的一根软红绸带。抬眼去瞧陆慎,见他哼笑一声,自顾自解开来,缠绕在林容手腕上,道:“红绸皓腕正相宜。”
陆慎话一出?口,便自觉失言,脸色一黯,拿了腰带自己系上,往外间洗漱去了。
林容缺觉缺得脑子嗡嗡发疼,哪里反应得过来他又?说了什么,勉强撑着等他走了,便又?一头倒在床上,吩咐:“今儿不吃午膳了,别叫醒了。”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屋子里外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声也?无,想来是翠禽、凤箫叫小丫头们都下?去,不许说话打扰。
林容神清气爽,除身上还有些酸疼、胸口发痒之外,再无别的不自在,洗漱完毕,捧着翠禽熬的姜丝红糖端,笑眯眯夸奖:“真体贴。”
翠禽心里松了口气,县主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昨儿一脸不痛快,今儿已经好多了,问:“那荷叶、莲花,主子预备怎么弄?”
林容想了想:“做叫花鸡,竹筒饭来吃。”
正高高兴兴想着怎么做美食呢,外头杭卿领着人搬着藤箱进来:“见过夫人,奴婢昨儿忙昏了头,一时没听清吩咐,糊里糊涂就?叫人搬了回去。可不想想,搬回去了,君侯换洗什么?”
林容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不就?是长?辈来了做个样子么,姑老太?太?都走了,还搬过来干什么?
林容不答这话,反道:“我今儿得空,想上五玄观打醮去。”
杭卿望了望外头的瓢泼大?雨,迟疑:“这几天雨大?,山路也?不好走,夫人……”
林容打断她:“下?雨又?有什么要紧,等闲又?淋不着雨。再说了,就?是下?雨,这才见有心、虔诚。”
杭卿这时已不想得罪她,况且近来君侯也?没说不准她出?去,笑了笑:“奴婢去安排。”
仪帐、猪羊、香烛、茶食,随行?的侍卫统统都安排好了,另又?派了一列两人骑马往山上通报五玄观的观主,命他收拾干净,又?不许观内闲杂人往来。除老观主外,只许留些未成年的道童在内,一概不许人打扰。
不料,刚行?至城门口,便见那两前去探路的回来,跪在马车前回禀:“禀夫人,这几日下?了大?雨,那路叫山石冲毁了,已派了人去清理,只怕得三五日才行?。”
林容听了,心里闷气,安慰自己:好事多磨,好事多磨,这道观里说不准真有师兄的消息,又?或者他混不下?去,在这儿出?家了。迫不得已打道回府了。
一连五日都是阴雨绵绵,林容天天盼着天晴。不过,好在陆慎倒仿佛真的很介意女子月事似的。那日早上,杭卿虽搬来了箱笼衣裳,陆慎却没有在来留宿过,林容也?不曾见过他的面。
林容得了教训,再不敢出?去乱逛,只安份等在小院里,一时之间,倒是有了几分?刚来宣州时的宁静。
虽然如?此,可有了那小阁楼的事,林容也?不敢大?意,一时有些忧心忡忡,有时说着说着话,便坐在窗前发呆。
翠禽见林容闷闷不乐,故意作叹气状:“县主,还是在江州的时候好,起码睡足时辰,不用?三更睡,五更醒。”
凤箫、翠禽两个丫头也?是黑眼圈严重,凤箫也?道:“我们才熬了几日,便成这幅样子,真不知止戈院的那些丫头是怎么服侍下?来的,长?年累月,人都熬干了。”
翠禽点点凤箫的额头:“也?就?是县主这样的主子,由得你吃,由得你睡。要论起来,君侯哪儿院子才是做下?人的规矩。”
林容知她两打岔,却也?提不起兴致来,摆摆手:“你两歇午觉去吧,我也?再睡一会儿。”
不料午睡醒时,雨已经听了,艳阳高照,二门处也?来回:“那路已经清理干净了,五庄观也?派人去了,老观主说厢房已打扫干净、饭食已经备妥了,这一月就?不叫旁人进去打醮,只等着夫人的仪驾。”
第24章 [VIP] 第 24 章
林容听了大喜, 命小丫头去请杭卿安排车轿,杭卿倒是不反对,只?瞧了瞧天色:“这时候已?经?晌午了, 暑气又盛,只?怕晚上赶不回来。”
林容叫陆慎那日给吓怕了,不敢耽误,立刻衣裳都换好了:“来得及,来得及。”
杭卿笑着称是, 亲送了林容到二门,扶她上马车,又嘱咐轿夫:“雨才停没多久, 说不得路上滑不好走?,你们要上一万个心。”一面?又对林容道:“夫人也要当心, 有什么不妥,打发?小子回来,出门在外,万不可委屈了。”
林容见她不畏琐事,亲力亲为,安排得井井有条,心里叹息, 这样的人才要放在自?己单位, 高低也得是个办公室主任的料,可惜她生在古代, 只?是个没有人身自?由的丫鬟。
一路上车轿人马, 丫头随从近百人浩浩荡荡地往五庄观而去。
五庄观建在山顶上, 山路难行,直走?了一个多时辰, 这才到山门口。出得轿子,老?观主早已?经?领着几十个小道童迎在路旁。
只?是这老?观主胡子花白,身着锦绣彩衣,一张口就是一嘴大黄牙,无半点仙风道骨,一手持着拂尘一边念了一句:“无量寿佛,夫人下榻,小观蓬荜生辉。”说着又要回头呵斥那群小道童:“猴崽子,还?不跪下,给贵人请安。”
林容忙止住:“老?天师是世外之人,我不好受礼,免了吧,免折我的福。”虽然来古代也有八九个月了,但是别人给自?己下跪,心里还?是挺别扭的,能免就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