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1)

阿昭已?经睡熟了,林容刚沐浴过?,正坐在床上擦头发?,见他来,也并不理他,只当空气一般。

陆慎厚着脸皮坐在那?里,反复思?量,握拳咳嗽一声,道:“白日里的事,是我不对。”

林容本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必定又要说?一些?自?己?懒得搭理的,半阴不阳的话,此时见他脱口而出这句话,倒是怔住,稍显惊讶,虽不曾说?话,寻究的眼神却撇向陆慎,不拿他当空气了。

陆慎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又济世?救人之心,情急之下?救人,只怕也并不管男女老幼,心里也只把旁人当做病患来看待。”

林容脸上讶色更浓,陆慎接着道:“有道是关心则乱,我在洛阳替你守了三年,你倒好,左一个师兄,右一个蒋敏行,你叫我怎么好想?虽然你看不上他们……”也同样?看不上我……

林容到底是吃软不吃硬,叫陆慎这样?半软半硬的话一激,便忍不住反驳:“什么守了三年,你从前便有一个王美人?宣州的馆阁里,不知多少进贡来的美人。”装什么清白?

陆慎皱眉,一副浑然不记得的样?子?:“什么王美人?”

林容哼一声,冷冷道:“装什么?我从前还在青州见过?呢?”

陆慎这才恍然:“我倒是把她忘了,她大概还在青州吧。”一时,吩咐一旁候着的翠禽:“你出去问问沉砚,王美人是不是还在青州?”

这更叫林容生气,恨恨踢他一脚:“你真是作孽!”

陆慎也不恼,脸色不自?觉浮出点笑来:“打发?她走就是了,多给点赏赐。”一时又低头去吻林容的眉心,道:“明日我送你一份大礼,睡吧,不打扰你了。”

趁她来不及骂人,踱出门外。

第101章 [VIP] 第 101 章

蒋敏行回府的?时候, 他伯父蒋太?傅正?坐在堂前考校子侄的?学问,板着脸,对答并不?能令他十分满意, 一时有人掀开帘子,禀:“老?爷,二?爷回来?了。”

蒋敏行迈步进去,问礼请安:“大伯父!”

蒋太?傅嗯一声,合上书, 挥手命子侄辈都退下,这才问他:“今日又?去天水阁读书了?”

蒋敏行点头:“是?!”

蒋太?傅闻言默然不?语,另起?一头:“你?少有才智, 九岁便通读论语,等你?到了十四五岁, 已经颇有才名了。彼时,先帝欲捡拔你?在侧,你?以读书虽多,见事却未必分明推辞了。现如今,你?也在外面行走了四五年了,可决定出仕了?”

蒋敏行点点头:“不?知陛下何时召见我?”

蒋太?傅这才满意地抚须叹:“好,这才是?我蒋氏二?郎。你?治河之才, 陛下已知, 召见你?,恐怕也就是?这四五日的?事了。陛下看?人, 从不?论出身, 无论你?是?世家?子也好, 是?市井小民也罢,倘若要叫他对你?另眼相看?, 还得有真才实干才行。”

说着又?转头问:“你?父亲昨日同我说,你?的?亲事,已经定了?”

蒋敏行道:“是?钱塘名医张老?先生的?女弟子。”

蒋太?傅闻言皱眉:“是?不?是?出身太?低了些?”

蒋敏行道:“陛下尚且不?以出身论人,敏行一介寒微,自然也不?敢以此见人。”

蒋太?傅本不?大满意,闻此言反大笑起?来?:“好!”

又?坐了会儿,蒋敏行便告辞离去,只他也并睡不?太?着,辗转反侧良久,掀帘起?身,对着烛火叹息,直到天明,这才勉强睡去。朦朦胧胧,听见外头有人唤:“二?爷,快起?身,圣旨到了,圣旨到了。”

蒋敏行起?身,蒋太?傅已经在中庭候着了,一位小黄门立在那?里,手上拿着一卷黄绸,笑眯眯地说着吉祥话:“蒋太?傅家?又?出了一位麒麟子了,陛下微服江南,各世家?的?子弟均未召见,独湖州蒋氏,有此殊荣。昨日,陛下还对左右说,蒋太?傅治家?有方呢。”

蒋太?傅虽被人唤作太?傅,那?却是?前朝的?太?傅,于本朝却只领了闲职,闻言自然欢喜,另奉送了一盘金银给?那?小黄门。临行前,又?叮嘱蒋敏行:“本来?想着还得四五日,陛下才能召见你?,岂不?料是?今日,本想嘱托你?些御前的?要紧事,也来?不?及了。你?的?治水之才,我是?不?担心的?,只陛下帝心深重,诏对应答时,你?要思量再三,才可出口。”

蒋敏行应了,一路跟着小黄门乘车往西而去,在宣平侯府门口停下,这才惊到:“陛下没住在行宫,在宣平侯府下榻?”

那?小黄门笑笑,扶了他下马车,道:“这哪里说的?,宣平侯府乃外戚,陛下待先皇后又?恩重情深,住在宣平侯府,这本不?奇怪的?。”

一时引了他进去,一面走一面嘱咐他:“御前诏对,进去时,先磕头请安,陛下叫你?起?你?才起?。不?可仰面视君,不?可东张西望,陛下问你?,你?才回话。”

蒋敏行到底是?少年人,虽在外行走了几年,见这样的?阵仗,不?免心下惴惴。一路行来?,虽是?清晨,却已微微出汗。

至廊下,小黄门命他远远候着:“先候着,一时自有人宣你?进去,千万不?要乱走。”

蒋敏行应了,躬身立在那?里,叫晨风一吹,有些混沌的?脑子,这才清醒了些,望了望天边,天色才微明的?样子。不?知在廊下站了多久,腿脚也有些微微发麻,这才瞧见旁边有宫人抱着衣衫进出。随即,里面隐隐有些人声传来?,虽隔得有些远,但是?侧面的?窗户半开着,倒是?听得见一句半句。

有宫人捧了衣裳进去,低声回禀:“陛下!”

男子嗯了一声,不?知在问什?么人:“新做的?衣衫叫人送来?了,要不?要瞧一眼?”

等了一会儿,这才听见女子慵懒的?声音,似乎才刚叫吵醒,颇不?耐烦的?样子,小声喃喃:“出去吧!”

那?男子并无愠色,依旧耐心道:“昨夜沐浴时,将你?贴身的?小衣打湿了,你?不?用这些,只怕今日没得穿的?。照你?的?习惯,并没有纹绣,暂且将就将就……”

非礼勿听,更何况是?皇家?秘事,听这问答,只怕是?陛下和宫里哪一位娘娘,这样的?内帷之事,那?便更加听不?得了。蒋敏行正?想着要不?要后退几步,便听得床帐见珠翠晃动,里间传来?熟悉的?女声:“什?么叫打湿了,你?拿我的?衣衫做什?么?”

蒋敏行哪里听不?出这是?林容林大夫的?声音,一时僵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他不?自觉向前一步,那?扇半开的?窗户前摆着一大盆枝繁叶茂的?兰花,透过花叶,远处是?层层雨过天青色的?帷帐,帐后隐隐约约可见一青衫女子背对着坐在床榻上,一头青丝散在肩上,是?刚醒来?还未起?身的?模样。床沿上坐着个一身绸衫的?男子,手上拿着一叠新做的?女子小衣,即便被埋怨了,脸上仍旧带着浅笑:“试试吧!”

那?女子见他不?回答,仿佛更加火大了,压着声音,不?解道:“打湿了,晾干就是?,不?用新的?。”一时又?吩咐:“翠禽,你?去瞧瞧……”话说到一半又?止住,掀帐起?身:“算了,还是?我自己去。”

蒋敏行心里一阵阵发凉,见那?女子起?身,想着进前一步,再瞧清楚些,却见那?小黄门从那?边侧门出来?,赶忙拉着他,走得远些了才教训道:“嘱咐你?多少遍了,站在原处不?要随意走动,你?还敢走到窗前去,可瞧见什?么没有?要放在宫里,这可是?重罪,蒋太?傅慈悲人,见驾前将你?托付给?奴婢,你?要出了事,可还怎么有脸见他?”

蒋敏行点点头,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终究是?不?死心,把随身的?一块黄玉玉珏塞到那?小黄门手里,问:“草民头一次见驾,礼仪不?周,还望公公多指点。方才我在廊下,听得陛下、娘娘只言片语,倘若待会儿召见,不?知该如何称呼才是??”

小黄门握着那?玉珏迎着光瞧了瞧,笑嘻嘻收在袖子里,道:“虽不?是?娘娘,那?也大体不?差什?么的?了。你?也无需担心称谓,陛下怎会叫你?一个外臣见内眷。按理说,要不?是?陛下急着见你?,你?该在外头书房候着才是?。”说到这里,深觉自己多言,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嗨,这人一困,话就多了。你?先在这里候着,万不?可乱走了。”

蒋敏行木木地立在那?里,耳边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不?知过了多久,日头高起?,夏日的?热风吹来?,身上却觉得无一处不?凉。

林容哪里知道外头的?事情呢,天刚亮便被陆慎吵醒,手上捧着一叠小衣,嘴里说着什?么昨夜叫他打湿了,穿不?得的?话。

她来?江州,是?收到六姐姐病危的?信,很?是?匆忙,换洗的?衣衫不?过带了两身。她掀帐起?身,绕过屏风,往净室而去,正?要掀开软红门帘,叫陆慎握住手:“还是?不?要瞧了,只怕你?瞧过了,又?要生气。记恨我倒是?不?要紧,只是?到底气多伤身,于保养无益。还是?用新做的?,那?旧的?便是?洗干净晾干了,只怕你?也是?不?肯再用的?了。”

林容昨夜本就睡得不?大好,一大早被莫名其妙地吵醒,有些昏昏沉沉,此刻见他这样说,立时明白过来?,他能用自己的?小衣干嘛呢?洗干净了也不?肯用,无非就是?那?档子事呗!

林容沉着脸站在那?里,冷冷撇他一眼,终是?无话可说。她从前体弱,虽不?大出汗,却尤为怕热,阿昭夜间同她睡在一起?,总爱窝在她怀里,抱着她胳膊,好似夏日里抱着个小火炉一般,因此林容就寝时,并不?穿里面的?肚兜小衣,只套着一件宽松的?薄衫。

此时,她急着下床来?,也并未披一件外衫,立在那?里,一时不?察,衣带渐松,胸前一团软白玉竟隐隐若现起?来?,乌发玉颜,便是?冷着脸,也足见美人晨起?慵懒魅人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