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和你说了很多话。我也一直都在你附近。”这七天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太宰治说话时一并奔涌而来，如岩浆沸腾翻滚，烧得平静的假面不复存在，“我问你今天可以醒来了吗？问了很多次，你一遍都没有回答。你躺在床上，呼吸轻得我走开两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一次一次试你的呼吸，听你的心跳，理智还能记住医生说你只是太疲惫了，但是又忍不住想，异能力的后遗症，做个简单的检查就能全查出来吗？万一呢？”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突然一停，好似绷紧的弓弦猛地断开。

月见山早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他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巨震，隔着肋骨和皮囊，和阿治的心跳重合成一道声响。

为什么，突然觉得好高兴？他迷茫地想。这真的是高兴的情绪吗？这种近乎躁动的，想对阿治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奇怪情绪，真的是高兴吗？

他听到阿治最后颓然又疲倦地轻声说：“我的运气一直不好，越想要的越难得到，或者从得到起就注定失去。你会是后者吗？”

“不会的。”月见山早从奇怪情绪中挣脱出来，肯定地说，“而且我的运气很好，小时候遇到了能治好我的眼睛的异能者，从杀手组织出来后遇到教了我很多事情的老师，再之后交了很多好朋友，而且遇到了阿治。我的运气很好，所以，我不会突然消失的。”

你的运气好什么好。早就把人又套话又查了个底朝天的太宰治心想，异能者把你带进杀手组织，和老师出道表演时异能力暴动引发事故，交朋友也撞过几次南墙还差点遇上传销，再之后喜欢的人是我你的运气哪里好了？简直比我还糟糕。

但这些话他只在心里想，他没说；因为他想起另一件事，他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他问道：“你能保证吗？”

月见山早虽然直觉不对劲，但这个时候除了肯定以外他什么都不敢说：“我保证。”

“好啊。”太宰治怒极反笑，“答应得好干脆利落啊，月见山君。是不是这次也想着‘不管怎么说先答应下来’，想要这样蒙混过关呢？”

他再一次去拽月见山早的手腕，用上十足的力气，虽然仍旧拽不动，但他那鲜明的要离开的态度，让月见山早心惊胆战地松开手。

“阿治，怎、怎么了吗？”月见山早惊慌道。

太宰治站起，捧着月见山早的脸庞，迎着月见山早无措的目光，露出意味不明的一笑，轻轻柔柔地说：“没什么呀，我只是在想，我们应该翻翻旧账。”

他大步走向不远处的床头柜，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支格外眼熟的针剂，以及一沓审问报告。

“这个，很熟悉，对不对？”太宰治晃了晃针剂，念出这支针剂的作用和副作用。

月见山早咽了咽口水。

“这个，不久前才见过，对不对？”太宰治指着审问报告上审问对象的姓名。

月见山早背后发凉。

“之前，你也答应过我，会对我负责，说好了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许以身涉险，不许去做超出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不许擅自死掉、擅自抛弃我’，对不对？”太宰治温柔一笑，“之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答应得很郑重，就像这次的保证一样吗？那这些是什么，嗯？”

他翻开审问报告，念道：“经检测，针剂中确实如xxxx所说，违规添加违禁药品……致幻性、会对神经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减少寿命……”他越念，脸上笑容就越灿烂，最后甚至说得上阳光开朗，然后他就这么笑着，问月见山早，“月见山君，你应该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月见山早有点汗流浃背了。

他当然听懂了。这意思不就是，他申请的这支针剂被动了手脚，里面加了不该加的东西，幕后黑手打算以此要挟控制他，而他也差点就掉进这个陷阱里了。

他心虚得不敢说话，心里充满后怕。

见他不说话，太宰治脸上的笑也一点一点淡下来，最后面无表情。

他平淡地说道：“月见山君，既然你没做到，那么，就如当初所说我不会放过你了。”

月见山早忏悔地低着头，等待最后的审判。

太宰治摸着他的脑袋，说道：“从今天起，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这里，从此不准随意外出……算了，还是不准随意离开本部吧。你去哪里都要和我说，去见谁都要告诉我，要植入追踪器，要……”

太宰治尽情说了很多很多要求。月见山早试图一一记住，但他的表情还是从一开始痛改前非的坚定，逐渐转为努力但茫然。

全部说完之后，太宰治好像恢复正常了，脸上没有奇怪的表情，说话不再隐含深意。他体贴地把所有要求都总结为一句话告诉早酱：“无论是做什么、去哪里，都要告诉我，最好连想什么都要告诉我，无论什么事都让我知道。可以吗，早酱？”

月见山早点头不，不是他在点头，是阿治压着他，近乎强迫地让他点头。

那我自己是愿意的吗？月见山早心想。

好像，确实是啊。

第106章 小黑屋番外的可能性

“你答应了我的，你说你以后一定会非常重视自己，你还答应如果反悔的话就会一辈子丧失人身自由权。”太宰治的声音温柔到诡异的地步，像是爱人的呢喃私语，可月见山早却从中隐隐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恨，“难不成你以为这些都是能随口答应、随口承诺的空话？不是哦，月见山君，答应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的。”

“你不做到，那就我来做到，我来让你做到。”太宰治亲吻他眉心，冰凉的手指从脸侧向他眼睛抚摸，遮盖他视线。

月见山早下意识闭上双眼，他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抱歉。”他最后说，“让你这么难过。”

*

太宰治打开报纸，放在餐桌上：“嗯……今天的报纸也有说组织相关的事情，虽然是表面上和组织毫不相关的一家公司。已经度过危机了呢，看来之前给他们的建议，还是被好好听进去了的。”

月见山早垂眼，瞄了一眼这家公司的名字，惊讶地发现它是一家生产日用品的、国民度颇高的企业之前这家公司被爆出有质量问题，有三分之一的家庭因此陷入恐慌；不过这家公司的行动很快，种种措施迅速而有效，最终洗清了质量嫌疑。

“阿治好厉害。”月见山早说，“像是能预知未来那样聪明。”

“不过这种事情可以和我说吗？”他有些担心，“我的权限还不足以知道这种事吧？”

毕竟他只是黑蜥蜴的百夫长。

“当然可以说。”太宰治轻描淡写地说，“早酱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无论是政要机密，还是组织的秘闻，都可以。”

“那我可以自己吃饭吗？”月见山早真诚地说，同时举起被铐在一起的双手，“虽然有点不方便，但是自己吃饭我觉得我还是做得到……”

“不行。”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

“哦……”月见山早有些沮丧地应了一声，张嘴吃掉太宰治喂到他嘴边的布丁。

“但是要喂我的话，你都不能好好吃饭了。”月见山早再次咽下一口试图堵住他嘴的布丁，不知疲倦地劝道，“你先吃完、唔，再喂我也行。”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太宰治又给他喂了一勺，说，“不用管我，我没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