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压力太大了吗？”月见山早担心道，“阿治每天起床很早，睡觉很晚，是不是太辛苦了一点呢？”

“这种程度可以接受。”太宰治评价自己时态度冷淡得像是与自己无关，说完后他顿了一下，意识到什么一般，眉头微皱，语气里终于有了一点波动，“是吵到你了吗？抱歉，我会再小声一点的。”

就在他思考用什么姿势上下床动静会小一点时，他听到月见山早无奈地说：“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希望阿治能多休息一下，你的休息时间太短了，对身体很不好吧。”

太宰治移开目光，一副不愿听劝的模样。

“好吧，好吧。”月见山早叹气，“既然睡久一点不行，那，要不要抱一下？”

他想张开手臂，但是手铐让他没法做出这个动作。他只好改口道：“阿治要不要和我抱一下？”

“……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给你解开手铐的。就算撒娇也不可以。”太宰治垂着眼。

“不是想解开手铐，也不是在撒娇……算了，就当是也行。”月见山早说，“拥抱的时候，会觉得轻松一点吧？你太紧张、压力太大了。”

太宰治慢慢抱住月见山早。手臂像游蛇一样渐渐缠紧。他从这种完全掌控、完全拥有的拥抱中获得了隐秘的快乐，但是却发出了惶然的、戚戚的声音：“不要讨厌我……”

他听到一无所知的月见山早温声说：“不会讨厌你的。”

太宰治埋头在月见山早的颈弯里欣悦地微笑，月见山早也在他看不到自己的时候无声叹气。

*

说是要一直把我关在这里，但是意料之外的除了手铐好像也没做什么其他布置了。月见山早心想，晃了晃当啷响的手铐。

哦不对，还有监控来着。月见山早瞟了一眼各处或显眼或隐蔽的监控。但是监控只是能看到，却没法阻拦，没多大用所以不算在内啦。

虽然我确实没打算跑……但是就这种程度，真的足够吗？月见山早好奇地想。是不是还藏了其他手段？

他开始在卧室里转圈，试图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阿治的秘密武器。

他不是打算知己知彼逃跑便利，他只是无聊而已！

漫画书和小说都看得差不多了，游戏也把感兴趣的打通关了，一时之间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也不是厌倦或者焦虑，只是单纯的无聊。

事到如今他甚至想上班了，想找点工作做做。

但是阿治不愿意吧。月见山早心说，那我自己想办法打发时间吧。

月见山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拉开床头抽屉，看到一沓像药盒但看不出是什么药的盒子，拿起其中一个看了一眼，又像是烫手一样很快扔回去，关上抽屉。

怎、怎么有安全套啊……

他对着空气脸红发呆了一会儿，转移阵地去衣帽间。

衣帽间除了他的衣物以外，就只有阿治的竖领黑大衣、西装裤、衬衫和马甲。

这些东西的款式基本相同，肉眼可见的唯一差别只有薄厚。

一年四季一个样。

明明阿治应该挺喜欢搭配衣服的，每天都热衷于给我挑选风格不同的搭配；我倒是省事啦，但是搭衣服要自己穿才最快乐吧？月见山早又看了看自己那边的各式衣服，面露唏嘘。当首领真辛苦，只能穿一个样子的衣服。

正透过监视器观察月见山早的太宰治，像是知道月见山早在想什么一样忍俊不禁。

月见山早从衣帽间出来，又往餐厅去。

餐厅除了桌椅以外什么都没有。刀叉和餐盘都不在这里。每次吃东西都是阿治推着小餐车进来，吃完了餐具又放回上面推出去。这段时间以来，整个生活区只有他们两人，月见山早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除了阿治以外的活人了刺杀的杀手倒是见过一个，但是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尸体了。

说起来，关于我的事情，阿治是怎么和中原大人、鹤见研还有银说的？应该不会一点都没说吧……

他正想着，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一看，是阿治带着小蛋糕进来了。

太宰治问道：“是想吃东西了吗？”

“还好啦，只是无聊所以走过来了。”月见山早说，“然后想起一件事。”

“嗯？”太宰治把小蛋糕放在桌面上。

“我在想，你是怎么和中原大人他们说我这段时间没出现的事情。”月见山早说。

“中也那边，就说你回去处理彭格列对接的事情了。告诉小银和敦君你身体恢复了，别的事情他们没有多问。鹤见研那边就说你去完成秘密任务了。”太宰治如此说道。

“中原大人和鹤见会起疑的。”

“鹤见研很好处理。中也是干部，有点麻烦，不过也不难搞现在就糊弄过去，等他清醒过来后就用他的手下们威胁他。”太宰治慢条斯理地用叉子分了一小块蛋糕，喂到月见山早嘴边，“没有人能救你。”

他说得笃定，神色间却隐隐透出一丝焦躁。他看着月见山早吃下蛋糕，那点焦躁才隐没下去，藏在刻意做出的“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淡定之下。

月见山早又想叹气了。

这样的喂食行为，与其说是满足他的需求，不如说是阿治对自己的安抚。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他问道。

“没有问题。”

“如果实在瞒不下去了，不如让我来和他们说？这件事情的起因确实是我的错误，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我会这样告诉他们。”

太宰治没有说话。这是不愿意的意思。

他再次插起一块蛋糕，喂到月见山早嘴边。

奶油已经沾上月见山早唇角，他却迟迟没有立刻吃下。他看着太宰治不愿和他对视的眼睛，认真说道：“阿治，被困住的人好像不是我，而是你。”

“那就一直困住我吧。”太宰治平静地说。他把叉子放回盘子上，用拇指抹去早酱唇边的奶油，自己一点点舔掉，尝到微末的甜味。

他眼睫颤动，缓缓抬眼，凝视月见山早的双眼，神经质地笑起来：“一直困住我。一直困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