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36 | 36. 阁楼

【我有所谓】

这个家以前就基本是舒乔一个人在住,他的父母总是因为工作原因在外,只会给他安排保姆定期过来打扫做饭,每周打个电话回来,确认他还活着。

时隔多年回来,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房子里的东西还是以前的样子,舒乔也还是一个人。

他站在楼梯上,伸手够到了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麻绳。然后他拽着那根绳子往下用力一拉,只听一阵嘎吱的响动后,天花板上的活门向下打开一条缝隙,露出一架折叠梯和一个通往阁楼的入口。

陈旧的、满是灰尘腥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仿佛是记忆拥有了气味。

他把那架折叠梯展开,卡在倒数第二节台阶上,踩着梯子爬上了阁楼。

这些年舒乔连家都少回,更不谈来这个阁楼了。

阁楼里放的都是些杂物,比如不穿的旧衣服、行李箱、储备的生活用品等等,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在小时候的印象中,阁楼挺大的,但现在爬上来一看,其实空间也不算那么宽敞,加上东西一堆,甚至都有些逼仄。

舒乔在这些堆放起来的杂物中翻找起来,意外地翻到了初中和高中的毕业相册。他不记得自己把相册放上来了,或许是当时的保姆收拾的。

在两张集体大合照里,站在他身边的都是严宥安。

其实严宥安一直都是个性格有些孤僻的人。

他本身内敛寡言,不怎么爱与人交往,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现在大了还算有所好转,小时候的严宥安人际关系可谓是一塌糊涂。

他这种脑子非常聪明,却不外向的特质,很容易导致他给人一种谁都看不上的孤傲。加上学校的老师总是因为他成绩好特殊对待他,以至于严宥安初中时一直都处于被排挤的状态。

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天才,但谁也不跟他玩。

或许很多人其实对于严宥安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因为别的同学都不和他玩,所以为了显得自己合群,也只能不和严宥安扯上关系。

人归根结底是社会动物,别说小孩子,就连成年人也免不了容易受环境影响。特别是身处校园这样的特定环境里,周围的人群基本固定时,会令他们更加在乎别人的眼光,关心自己合不合群。

舒乔算是个例外。

因为成长的环境和经历,他对于周围的人和事已经习惯用漠然的态度去面对,所以他是那时候唯一不介意跟严宥安有接触的。

大概老师也发现了这点,以至于后来总是有意无意地劝他多跟严宥安说话,免得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整出什么心理问题,影响学习和成绩。

无心插柳柳成荫,两人因为这个契机渐渐走得越来越近,最后变成了朋友。

舒乔回过神来,放下相册继续翻找那些许多年都没动过的杂物,终于在阁楼深处的角落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一个封起来的纸箱子。

箱子上落满灰尘,胶布也已经不太黏了,好几处都翘起角来。舒乔徒手把封起的箱口撕开,只见里面放着的正是当年他父母寄回家的照片和手写信件,还有那些在异国他乡搜集来、被当作手信的小玩意儿。

严宥安回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喊了一声舒乔,却没有得到回应。他立刻皱起眉头,往楼上的卧室走去,发现卧室也没人,然后才发现三楼天花板上通往阁楼的门开着。

他踩着梯子爬上去,终于看到了舒乔的身影。那人坐在阁楼的地上,背对着这边,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来阁楼干嘛呢?”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舒乔一跳,方才他正在全神贯注地思考事情,根本没有听到严宥安回来的动静。

“我……在找父母留下的东西。”舒乔先是一顿,然后说了实话。

“怎么突然想起找他们的东西?”严宥安爬上阁楼,凑到舒乔身边问。

舒乔有些沉默。这些年他几乎很少会想起父母了。一开始他还需要刻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但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习惯,一切和父母有关的记忆以及那段痛苦的经历都藏到了记忆深处,早就变得模糊,如果不是醒来前过往的记忆突然闪现,舒乔或许根本不会主动想起这些。

他看见舒乔手里正拿着一沓照片,最上面的一张是他父母的合照,而在那人身前还散落着许多封信件。这些信件有些是打开过的,有些还原封不动地保持着最初寄过来的样子。

舒乔拿起其中一个信封,把信封的正面翻过来给严宥安看。

这封信有些年头了,信封的边角都隐隐泛黄,但关键在于,信封上贴着的邮票跟那时候他在刘岚清书房里发现的信封上的邮票一模一样。

同样的红色印花图案,同样在邮票底部印刷着BHUTAN。

“这几封信都是我父母出事前寄回来的,只不过我那时候赌气,没拆开看,”舒乔说着顿了顿,似乎是对于自己当年的小孩脾气感到些许懊悔,“我去过刘岚清校外住的地方,他的书房里也有很多封从不丹寄过来的信件,上面的邮票是一样的。可惜手写藏文很难认,我不知道寄信人的地址是否相同。”

“你去过刘岚清住的地方了?”严宥安反问。

舒乔一哽,一瞬间有种做错事被发现的心虚,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移开视线,说:“没一个人去,我找任子宁陪我了。”

气氛静了一会儿。

阁楼的窗常年不开,也没有通风系统,还是房子的顶层,总被晒着,所以格外闷热,即使是在冬天也如此。加上许久没人打扫过了,旧衣服、纸张、灰尘还有木材这些东西的气味全都淤积着混在一起,让人愈发难以呼吸。

舒乔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照片和信件上,但严宥安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脸上,使得被视线触碰到的脸侧不由地升腾起一阵热度,紧紧地绷起来。

后背和阁楼地板碰撞,发出一声中空的“咚”的声响。

严宥安看着被自己摁倒的舒乔,后者没说话,但表情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低头凑到舒乔唇边,问:“能亲吗?”

湿热的吐息喷洒在唇上,舒乔沉默着,嘴唇有些欲言又止地颤抖。

他想问严宥安,如果我会害死你怎么办?他觉得那人肯定会说无所谓。

可我有所谓。舒乔心想。

就在他终于决定要开口时,楼下突然传来门铃的响声。

好不容易到嘴边的话就这样再次被截断在喉咙里,舒乔移开了视线,喉结一滚,想要把人推开去开门。

但严宥安直接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