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愉带着一身酒气打开家门,看着黑暗无人的屋子,反倒感觉自己终于能放松下来,喘口气了。
这世上估计也没多少人连大年三十和家里人的年夜饭都能吃得跟应酬似的。
时间眼看就要走过午夜。
他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坐下,看着窗外闪烁着灯火的光辉城市,脑子昏沉地发疼,但借着酒劲,他还是在不知不觉间便陷入了睡梦中。
他做了个有些模糊的梦。像是个春梦,却不尽然。
通过梦里那种弥漫的香味能够辨认出来,抱着他的人应该是舒乔。这个怀抱温暖又有种难以言喻的魔力,让人生出心甘情愿永远呆在那里的念头。谢愉本能地收紧了双臂,还想抱得更紧些,紧到他们的身体可以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理智隐约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其余的感官却非常真实,柔软的触感、勾人的香气、温暖的身躯……一切都让他有了反应。
一瞬间谢愉在想,自己对舒乔到底什么感觉?怎么会梦见对方呢?
最初对于舒乔,他确实是又过一点兴趣。
非要说的话,其实他对每个追过的人都是有兴趣的。
谢愉比较看脸,恰好舒乔的脸长得很合他胃口,所以最初在搬进宿舍后,他就起过心思,想着要不要把人拐上床玩玩。
反正舒乔来者不拒的名声在外,谢愉也没有太担心玩腻了之后会剪不断理还乱,反倒因此还越想越觉得可行,觉得舒乔真是个完美的情人人选。
但说到底,他也只是有点兴趣而已,不是非舒乔不可。
电话铃声响起,刺破迷蒙的梦境,将谢愉从那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中吵醒。
醒来的第一个瞬间,他便清晰地感觉到裤裆里性器是硬着的,正在不断散发着滚烫的热度,而夜色中亮起的手机屏幕显示时间跨过了十二点,眼下已然是大年初一了。
打来的是任子宁。
谢愉深深吐了口气,接起电话,问:“什么事?”
他们几个人其实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主要原因是他之前就舒乔的问题跟严宥安吵了一架。
尽管舒乔的身体检查显示他本人已经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自从被抢救清醒过来却变得完全没有主观人格意识后,出于观察的意思,舒乔长期住在医院里。
那段时间舒乔的病房几乎成了该院普外住院部知名打卡点,不单止给他做手术的主任天天来看他,不少护士、护工,甚至是同一层的病人也有意无意就往门口凑。
谢愉对这个情况颇有微词,他感觉这么频繁的进出病房严重干扰舒乔休息,于是便盘算把舒乔接出院,或者转到更好的疗养院去。
任子宁闻言,将手指尖转着的笔一收,朝他一点,说:“系花,但凡你别天天往这里钻,来的人至少少一大半。你别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冲着看你来的。”
然而无论如何,舒乔也总不能一直呆在医院了。尽管全部医疗费用全部由警方承担,但医院的病房总是紧缺的,医生也确认舒乔没有其它严重的术后症状,所以于情于理,都该出院了。
只是如此一来,出院后舒乔去哪里成了他们争论的主题。
眼下舒乔这个样子只能办休学,显然是不可能继续住学校宿舍的。照理来说他应该是出去租房子,可考虑到舒乔现在的状态,谢愉便主动提出收拾一套房子让舒乔住。
然而严宥安不同意。
“这么大的人情还是算了,”这人的藉口倒是挺冠冕堂皇的,“你没必要费这么多精力。”
谢愉知道严宥安这么说的原因。他虽然对舒乔有些不轨之心,甚至也有不轨之举,但提出这个建议时他反倒真的没太多别的心思,只是觉得这是最方便且最理想的方案。
偏偏严宥安的后半句话让他很不爽。
“顺手的事,我和舒乔好歹也认识这么些年了,都是朋友,这算什么人情?没有还不还这一说。”谢愉退了一步,不想当场跟严宥安吵起来。
可惜严宥安完全没打算顺着台阶下,反而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就是不答应,说反正舒乔是要休学的,正好也快寒假准备过年了,他要带舒乔回家。
“你非得这么折腾吗?你又当自己是舒乔的什么人?真以为青梅竹马就能掌管他的人生,替他做决定吗?”谢愉见状,直接反问道。
他俩吵的时候任子宁也在,这人就坐在舒乔的病床边,隔着被子趴在舒乔的腿上,用手机给后者放《甄嬛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好巧不巧,就在谢愉和严宥安因争执不下而沉默时,外放的手机里传来《甄嬛传》里那段每次大事不妙时都会放的背景音。
谢愉一下子差点没绷住,嘴角的肌肉抽了抽。他咬着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转头对任子宁说:“他都这样了你少给他放《甄嬛传》,现在在讨论舒乔出院后怎么办呢,你能不能上点心?”
被无缘无故波及的任子宁也没生气,他伸手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把视频暂停后,看着谢愉和严宥安说:“有什么好讨论的,你们吵那么多不如让大乔自己选。”
比起严宥安和谢愉两人,一个是把情绪憋在心里,一个是因为对很多事都不在乎所以表现得比较随和,任子宁确实才是真的脾气好的人。他几乎很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哪怕是面对和自己息息相关或者很在意的事,也能尽可能理智冷静地思考,不被情绪左右。
他的建议成功让争吵的两个人姑且冷静了下来,都盯着靠坐在床上的舒乔。
如今的舒乔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决断能力,对于某个人或者某些事物的喜欢与不喜欢,他仍旧可以本能地做出选择。
比如,如果遇见不喜欢的饭菜,舒乔就会明显表现出拒绝。
谢愉抢先一步凑到舒乔身边,拉起后者搭在被子上的手,问说:“舒乔,跟我回去怎么样?”
舒乔有些茫然地歪着头看他,没有任何表示。
严宥安跟着走到舒乔跟前,没用问的,而是直接伸手,掌心向上摊在舒乔面前,说:“手给我,我带你回家。”
两秒的沉默后,舒乔乖乖地把手搭在了严宥安的掌心。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很可能只是舒乔对前半句话给出的反应,却并不妨碍这个动作已经形成了一种答应的事实。
“不中用啊。”任子宁见状,对谢愉说。
“你最近怎么样?”此时此刻,那人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把谢愉的思绪拉了回来。
谢愉皱眉。他不认为自己和任子宁目前的关系能亲近到让那人大年初一凌晨打电话过来友好慰问他。
“就那样,有话直说吧。”他回答道。
“有点复杂,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你这两天走得开吗?来一趟我这边吧。有些事得确认一下,跟舒乔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