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雪,是祝丘哭了。
他哭得很安静,只能听见很低的哽咽和气音,一阵风雪也能将这点声响熄灭。
说起来,这还是席柘第一次听见祝丘哭的声音。
眼泪,明明是和雪一样极其轻的重量,却将他的肩膀压得很沉,液体沿着肩膀一直流到手臂,黏腻酸涩,连成一条紧密交织的线。
“我…”
他听见祝丘意识不清地,像是在和谁诉苦,“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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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还是周五、周日更新!
第29章
“你有什么用?今天要是因为祝丘伤了许家的人,你让我今后靠什么拉拢许家。”
“是我没有看好他…”
沈纾狠狠白踹了宋兆肚子一脚,“没用的东西,分不清主次。以后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了,明白吗?”
“明白。”
沈纾白理好衣领,脸上只留存了一丝的愠怒,“宋兆,不要忘记了是谁让你活到现在。”
宋兆赶回去的时候,林冉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今天不是应该在部队呆着吗?”林冉问的是席柘。
席柘倚着门说:“原本是,但是许家的管家跑来找我。”
“那么我猜是许少爷自导自演,也可能是被逼急了,我听说他马上要和国外那谁,也是一个司令的儿子订婚…….你说许司令宠他吧恨不得把所有财产都给许清允,但一到结婚这茬,许司令跟国际人贩子一样卖儿子……”林冉嘴没闲着,仔细地用镊子拨出残留在祝丘手心里的玻璃碎片,弄完后呼出一口气。
“差不多了,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上了药。上次我说不要把他弄坏了,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席柘不以为然,“他差一点就杀人了。”
林冉啧了一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瞧了一眼门外站立姿势很奇怪的宋兆,“你又怎么了?”
宋兆愣了愣,装作没有任何事情站正了身体,“我能有什么事儿?祝丘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我拿了点儿药,总之慢慢静养吧。”她目光落在席柘身上,“你再拿信息素压制他,他那点小命很难保。”
待宋兆去送林冉,席柘还保持着倚靠在祝丘卧室门的姿势。祝丘依旧昏迷不醒,不时说着几句呓语,席柘最后看了一眼,关上了房门。
入夜前,席柘被一通电话吵醒,对面是许清允的姑姑,语气不是很好,忍着一肚子火但因为对方是席柘而不能完全发泄出来。
“席上校,今天这个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挂断电话前,许清允的姑姑是这样说的。
解释其实可以转换成负责。似乎祝丘的一切都已经和他脱不了干系,席柘讨厌这种被依附的,得为一切负责、托底的感觉。
席柘用手指轻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不知是电话还是祝丘引发的头疼和烦躁。
鹦鹉飞到他的手臂,羽毛上沾了点雪,稍稍徘徊在窗前,“跑了!跑了!”
席柘放下通讯器,走到落地窗前,便看见祝丘如同一个鬼魂一般站在院门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的楼。席柘快步走下楼,预想着质问、怒斥、叱责,用力摇晃祝丘愚蠢的脑子,看能不能晃出水,问他一天天究竟在想什么东西。
但一抬眼,祝丘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祝丘。”席柘压着怒意,“你在做什么。”
祝丘没有回头,一副很怕别人看见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我妈妈马上要来接我了。”他提着装着他所有行李的破布包,执着地站在院门前。银白色的天地里,一身单薄任由风雪无情地贯穿,但他挺直着后背,用所有的期许盯着门口那道细小的缝隙。
门外除了呼啸的风雪空无一物。
席柘满腔的怒火随即戛然而止。
祝丘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像失去了方向,坚持不懈地对着门说:“她马上就要来了。”
半晌,席柘打破了他的幻想,“她不会来。”
“会来的。”祝丘走上前,想用力推开这扇关闭着他所有期待的黑色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席柘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对祝丘低声说:“她已经死了。”
话毕,祝丘瘦骨嶙峋的身子晃了晃,待反应过来,他开始尖叫,发出嘶哑难听的哀嚎,像一个融化的雪人,摒弃了虚假的保护层后,无法面对地上一滩污浊的残雪。
“谁家那么吵啊?”别的院子不满地朝这里吼了一句。
最终席柘将这个崩溃的雪人拽进了屋内。祝丘咬着牙,全身发出细细的颤抖,被雪濡湿的发丝接连不断地往地上滴着水,他大叫一番后,某一部分的精神被禁锢在肉体,双眼变得空洞麻木。无法接受转瞬即逝的梦,重新跌落到湿漉漉的现实地面,并且第一眼是席柘凌厉的面目,祝丘更加难以接受,他继续大喊大叫。
“够了。”席柘耐心全然告罄,“别叫了。”
祝丘没听进去他的话,席柘用手捂着他的嘴巴,将他压在门厅的柱子上,“我让你别再叫了!”
omega呼出来的淡淡的热气打在席柘的手掌心,带着轻微的痒意,那持续不断的尖叫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祝丘剧烈的心跳声。两人无声对视着,席柘看见,祝丘如玻璃材质的眼球映射出一面恐惧的光泽,这面易碎、薄薄的玻璃上满是水渍。
恐惧?
席柘没有散发压制性的信息素,手上也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他不太明白祝丘为什么这么怕他,恍然间,面对这样的祝丘,席柘发现自己很难再说出重话。
看着祝丘身上都是湿的,席柘眉毛拧扭成不太好看的弧度,他拽着祝丘上了楼,将他推进了浴室。
“去洗澡。”
祝丘茫然地站在明净的浴室中央,有听进去席柘的话但不想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