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回答：“你当时问话以后，似乎又说了几句话，我听不清楚。巢受到攻击以后，神识动荡，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接下来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洛神又道：“那我当时身处的地方，除了白日以外，还有什么特征？”

“那是一片竹林。”

洛神和师清漪闻言，眼中同时有了些变化。

竹林是常见的场景，师清漪忙问：“还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特殊的标志物？比如说房子，或者别的什么。”

夜摇摇头：“只是能看出那是竹林，地上许多竹叶，视野范围只有竹子。”

师清漪眼见问不到，神色黯然。

洛神道：“在这次以后，你后面可曾再通过巢来看到我么？”

“我只看到了你这一次。”夜说：“巢在这次短暂的窥看以后受了伤，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在为它疗愈，但是我在那次以后，记住了‘魂堕’这个说法。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能确定你出了大事了，而且你身边并没有师师在，这也说明你们都发生了什么变故，于是我开始调查一些事情。当时我无法离开，就将精力都放到了解魂堕上，在这个过程中，我的确发现了有关魂堕的些许古老记载，但也是十分有限的，所以我希望我能去外面调查。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有机会能够出去，于是我第一时间去了蜀地。”

师清漪急忙问道：“你去我们的萱华轩了？那是哪一年？”

夜说：“是我得知魂堕说法的第二年，也就是永乐十九年。”

“你在萱华轩看到什么了？”师清漪越发着急。永乐十九年的印象在她脑海里完全一片空白，她迫切地希望能通过夜来了解当时的情况。

“我没有到达萱华轩，在外面止步不前。”

洛神没有问她什么，但眸中神色似乎明白了原因。

夜在回忆的时候略微蹙了眉，也许是当时的情况让她有些失落，哪怕她不能理解这些情绪，但内心深处似乎帮她记忆了下来。

她说：“我到了你们种下的桃花树那边，那里设了庞大的阵法，而且杀伐之气非常之重。以前我也曾受你们所邀去过那里，那时候都是保护阵法，还是比较平和的，但是那天我看到的阵法已经疯狂了，任何想要试图踏入阵法的人，都会立即死无葬身之地。”

师清漪眼圈泛红，只能用无声来压抑着内心的翻涌。

洛神缓缓呼吸，道：“那是……清漪设下的阵法。我不在她身边，她那些年一直在……找寻我，而她又长久地被追杀，有太多人想要进入萱华轩，她便将外围的阵法全部改变了。”

夜点点头：“一开始我以为是别人在那里做了手脚，毕竟以我的了解，你们不会设下这种阵法。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些阵法的根源还是熟悉的，所以我推断你们所遇到的问题非常棘手，才会出现这些巨变。但萱华轩我进不去，只能离开。”

“长生在里面。”师清漪喃喃道。

夜怔了下。

师清漪声音有些发颤，说：“永乐十九年，长生还没有醒，她一直被我藏在了萱华轩的某个地方。她在洪武七年的时候进入休眠，我舍不得将她送进千凰亘古，千凰亘古的老祖宗们没有一个醒来的，我怕长生躺在千凰亘古，她会害怕……她休眠之前和我说了，她不想离开我们……”

师清漪没有再往下了。

洛神眸中似有光影沉浮，她看着夜，道：“清漪……她在以自己的血，养着长生。她的血蕴含大量的神息，在某种程度上与千凰亘古的神息同源，或许更为特殊。长生休眠的时候，我和清漪都在，但在洪武七年的夏日，我便和清漪分开了，我也不晓得我在哪里，自此以后，清漪……清漪她一直在寻我，而在这些年岁里，她也仍然会隔段时间返回萱华轩。她希望我终有一日能够回去，看见她的石板留信，而每次回去，她还需要继续养着长生。”

石板上镌刻的那些留信，长眠在地底下，等待着归人。

一直等，一直等。石头和人不一样，它们不会说话，不会疼痛，就在那里埋着。

终于有一天，一双手挖开泥土，将它们一片一片地从黑暗中取了出来。

过去得实在太久了。

但终究等到了。

师清漪凝望着洛神，一切都在不言中，却又仿佛有千言万语。

洛神也定定地看着她。

夜的面色有了些许难以察觉的变化：“长生就是因为这样，后面才醒来的？”

“是。”洛神点头，又道：“你当时离开萱华轩以后，又遇到了什么？”

夜说：“我又去做了一些调查，终于得知你们当初曾在苏州府定居，我转而去了一趟苏州府。但是那时候已经是永乐十九年了，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当时我去的时候，那里早已经变了，很多房屋街道都重修过，我就找人去打探四十多年前这里的情况。”

“你打探到什么了？”洛神道。

夜沉声说：“当地人说，洪武七年夏，有个地方出现了一场古怪的大火。起火的源头是一间古董铺子，当时那间古董铺子已经被焚毁殆尽。”

第687章 往昔脉

第六百八十四章――往昔脉

“……古董铺子大火。”师清漪面上涌现惋惜沉痛之色，喃喃说：“是我们的墨砚斋。”

洛神也沉默了下来，只是望着师清漪。

夜点头说：“我问的时候，也曾经打听过那间古董铺子的名字，时间过去太久，当时并没有人能立刻将铺子的名字说清楚。我只好又在苏州府继续调查，这才确认那间古董铺子的确是墨砚斋。”

夜眼中的夜色仿佛更浓郁了，她短暂地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我更加确定，你们出了大事。在我的调查中，我能感觉到四十多年前的很多痕迹都已经不复存在。有一部分是因为房屋街道的重建，还有苏州府百姓迁移变动，导致的沧海桑田的正常消弭，还有一部分却是被人为的抹去。而这种抹去绝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它必须是建立在一个人数足够多，资源足够充足的基础之上，才能得以实施，比如什么组织，甚至是官府。”

师清漪蹙眉：“是青头鬼组织。这个组织本身就盘根错节，和当时的朝廷联系紧密，如果这个组织派人出来，或者是朝廷底下的官府出面，都可以轻易做到痕迹的抹除。”

“我所了解到的也是这样。苏州府夜里实行宵禁，非常严格，官府大晚上在街上抓人，到处都在流传着青头鬼的传闻，人心惶惶，还出现了很多孩童丢失的事件。”夜道。

洛神看向夜道：“青头鬼组织与朝廷勾连，最能方便行事。两者各有所需，相互利用。”

当时鬼主在凰都入口出现的时候，已将青头鬼组织的许多真相毫不在意地说了出来，其中就包括刘伯温等人以及朝廷的目的。

在鬼主看来，刘伯温以及他背后朝廷所代表的势力并不重要，不过是历史沉浮中的棋子罢了，所谓的什么师徒关系，也只是一个可笑的幌子，鬼主对此嗤之以鼻。

朝廷想要“它”，也就是想要鬼眼，或者追溯一个更准确古老的称呼――“瘿目”，这个渴求的背后无非是想要强大的“般若”军队，想要坚不可摧的战力，想要在战乱中一统天下，想要更多巩固江山，千秋万代的方法。

这些想法，对于每个朝代的统治者以及身边的谋士而言，都是一样的。如果不是在明朝，而是往前到元，宋，或者唐末，鬼主照样还是走这条相同的路，那些朝廷也还是会与她合作，建立和“青头鬼”别无二致的其它组织。

夜调查了不少东西，说：“正因为这些原因，我多费了一些时间，才打探到了当年大概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