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清漪也舍不得叫醒她，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神的身子忽然颤了下，师清漪本来昏昏沉沉的，也快睡着了，这时候蓦地清醒过来，连忙去看洛神。

洛神缓缓睁开眼，身子动了动，墨色长发顺着肩头散落下来，她发觉师清漪凑近的脸，道：“……我方才睡着了。等了很久么？”

“没有，我刚过来不久。”师清漪目光打量她：“你应该是太累了，我们回去睡觉。”

她接着弯下腰，伸手过来：“我抱你回去。”

洛神的手搭着她伸过来的手臂，没有立即依她，却也没有说话。

“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不舒服。”师清漪这回越发将她看仔细了，说：“我抱你走，好不好？”

“我是有些累。”洛神如实道，说罢，抬了双手，师清漪看见她这个动作，连忙凑近去。洛神双手环住师清漪的脖颈，被她抱了起来，向外头走去。

洛神将脸贴着师清漪的肩，一声不吭。

师清漪感觉洛神身子轻轻软软的，却莫名有种薄纸一般的纤弱，一股心疼浮了上来。她略微低了头，亲了亲洛神耳边的发丝，说：“我暂时不想离开，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好吗？这里很安宁，也没有敌人，你养一养身体。”

洛神轻轻道：“好。”

回到寝殿，师清漪将洛神抱上床，吹了灯入眠。

窗子开了一扇，夜风过殿，轻轻吹动榻上的纱幔。很快，师清漪就感觉洛神沉睡了，这些天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让师清漪也觉得倦怠，渐渐也睡过去。

但师清漪睡得不稳，好几次半夜里会醒过来，摸了摸身边，朦胧中感觉洛神还在，她才放心睡去。甚至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醒了，总是下意识去摸边上的存在。

直到夜风又一次吹到师清漪脸上，师清漪迷迷糊糊抬手摸了摸，却摸了一个空。

她浑身陡然一个激灵，立即坐起来，环视四周，看到殿中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连忙下了床就往殿外跑。殿外也没有人，师清漪曾嘱咐过，她的房间外面不需要有神官值夜。

师清漪在摇曳的灯影中脚步匆匆，胸闷中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走了一阵，就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她怔了怔，脚步这才放缓，像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呼吸才顺畅了些。

洛神看她有些异样，快步走到她身边，道：“怎么了？”

“我……我以为你不见了。”师清漪有些哑然失笑，更觉得自己是不是荒唐了。

“我只是去看了一眼音歌。”洛神声音放轻了不少：“你莫要怕。”

师清漪松了口气，自嘲说：“我是不是有点神经衰弱了？”

“没有。”洛神定定地看着她，道：“你只是……受苦了。”

师清漪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口，转而问：“音歌怎么样？她醒了吗？”

“还不曾醒。”洛神告诉了她最想知道的答案：“不过她的身体到现在也没有明显的变化，应不至于溯童了。”

第681章 邃古

第六百七十八章――邃古

师清漪闻言，忍不住又操心起来，说：“我也想去看看她。”

洛神点了点头。

两人踏着夜色，前往音歌的住处。守夜的女神官见她们进屋，前来见礼，师清漪观察了下她的神色，嘱咐她回去休息，晚些时候让别人过来换班。

女神官离开屋子，师清漪打量着在榻上闭目的音歌，见她面色苍白，睡得似乎不太安稳，一部分手臂还从薄被里露了出来。师清漪弯下腰去，准备给音歌盖好被子，与此同时目光一瞥，扫到音歌的手腕上。

手腕上玉虬的痕迹若隐若现。

师清漪蓦地有些恍惚，这么小一个印记，谁能想到真实的形态却是那样一条吞天蔽日的巨影呢？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程度的巨物恐惧症，也许是因为远古时期留下的痕迹大多是无边浩大的，浩大到可怖的程度。

可邃的神识，却要比之更为庞然。那种压迫感更是让她们的思维全部终止了，直接卡成了一张静止帧，其余的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

这何尝不是一种碾压式的俯瞰。

师清漪转过头，看了看一旁的洛神，这才走向距离远一些的桌案。在这个位置交谈，既不会影响音歌休息，又能注意到音歌的情况。

洛神心领神会地过去，问她：“你想到了什么？”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师清漪轻声说：“你记不记得以前在神之海的时候，我们要潜水下去，音歌不会穿潜水装置，我过去帮她穿。”

洛神低低道：“鳞片。”

这件事师清漪觉得奇怪，曾悄悄告诉过洛神，不过那时候并没有得出什么结果，只能作为疑问，一直埋在心底。

师清漪回想了下，说：“嗯，当时我觉得她手腕上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有些像鳞片，割了我一下，但是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如今才知道，那并不是我的错觉，真的有东西，还是她玉虬的鳞片。”

她紧接着又改了口：“不，准确地说，是玉虬神识的鳞片刮了我一下。”

洛神道：“玉虬应是曾经长期栖息在她的手腕上，哪怕你当时碰到的时候，玉虬已不在了，但那一处或多或少也残留了些许玉虬的神识。”

师清漪叹惋一声：“我是没想到，音歌竟然是夜提到的神隐时代遗留下的两个古神之一。只是巢当时大限已至，靠吸收了音歌的部分神识才得以苟活，以古神的实力倾轧之后次神时代的其他存在，那音歌又是怎么留存下来的呢？她的神识被巢夺取，必然受了非常严重的伤。”

洛神不紧不慢，与她分析道：“邃的神识比较特殊，是由两部分组成，一为她自身，二为玉虬。先前玉虬从巢神栖之地的底下脱困而出，可想而知巢当年吸取的，玉虬部分所占居多，替她挡了灾，她自身的神识这才不至于被尽数吸纳，为自己赢得了养伤的机会。”

师清漪沉吟：“那这种程度的伤，也得花费漫长的时间才能逐渐恢复。巢就是后来再度受到重创，才一直暗中窥探的。”

越是强大的，所承受的创伤程度也就越大，恢复起来也就越长久。

鬼主在明朝的时候，特地占据了师家的阴阳阙养精蓄锐，这么久的谋划，何尝不是另一种蛰伏？

师清漪想到这，内心深处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又提出她十分关心的一个问题：“音歌的溯童那么痛苦，隔段时间就会发作，会是她当年养伤留下的副作用吗？”

洛神摇头：“这尚不能确定。除非我们晓得她在养伤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清漪脑海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白色人影，说：“第六境那个白色人影，她好像熟悉治疗音歌的方法。当时音歌都开始溯童了，她用那个东西让音歌平静了下来，她到底是谁？她当年和靖殊老祖宗是好友，而且她和音歌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