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我看到……她亲了音歌。”

洛神神色平静：“嗯。”

她也看到了。

师清漪立刻解释道：“我只看了一眼，马上闭眼睛了。不是我要八卦什么……就是想和你研究一下，我是说假设，假设音歌当年和那个白色人影是恋人关系，那音歌以前说过的她觉得第一厉害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白色人影呢？但是如果这样，这里就有一个悖论。”

洛神盯着师清漪那变换的神色看。

一开始师清漪是有些脸红窘迫，就差发誓说自己对别人的隐私绝无窥探的意思，但说到后面又充满了求知的认真感，洛神的眸中虽然没有起伏，但目光一直落在师清漪的脸上。

饶有趣味的微妙感。

“什么悖论？”洛神问她。

师清漪说：“音歌说在她心中，论本事厉害的话，章台柳第二，还有一个人是第一，现在已经假定是那个白色人影了。可我们也看到了，邃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松碾压章台柳，从她的视角看，她不至于觉得别人的本事那么大才对。”

洛神道：“古神的实力，的确与旁的不可相提并论，那是绝对的压制。既然邃和巢是最后两个遗留的古神，那在进入次神时代以后，就绝不会有超越这两者的存在。故而音歌所言，应是她在某种状态或者虚弱阶段的主观认知。”

她眼中幽冷了些：“比如说，她处在疗伤恢复期，又或者她当时正在溯童。而说此话的时候，脑海里保留的还是那种特殊状态时期的认知。”

“也就是说……”师清漪眼睛一亮：“在这个特殊的认知时期，音歌受到了那个白色人影的照顾或者说保护，加上那白色人影的确很厉害，音歌觉得她非常伟大，所以才会产生那种和事实逻辑不符合的认知。”

“正是。”洛神道：“有些受伤的猛兽为一个病弱之人所救，在疗愈期间，受其包扎饮食恩惠，也会在那段时间产生此人强到可以保护自己的念头。”

师清漪喃喃着：“如果是这个推测方向，音歌当时被巢吸取神识以后，有可能被白色人影救下，疗伤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洛神见她眉头微蹙，似沉浸在分析之中，就倒了一盏茶过去，轻轻放在她手边上。

师清漪随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现在就是不知道白色人影拿到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看起来还是被靖殊老祖宗特地藏在那里的，那个位置，我觉得是第七境。”

洛神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看来她也猜到了最上方那个充盈无尽神息的地方，就是第七境。

师清漪说：“它一定非常重要，虽然模样不太一样，但是从材质，花纹等来看，都和之前我们拿到的那些鬼眼出自同源。”

她的手指在桌上轻而慢地敲了敲：“鬼眼就是历史传闻中所谓的‘它’，在当年那个时代，它被称为‘瘿目’，由此还引出了‘瘿目之祸’，把老祖宗也卷了进去。白色人影手里那个很像心脏，究竟是‘瘿目’的另外一种形态，还是要和那么多‘瘿目”一起，是作为某个东西的一部分呢？”

毫无疑问，从“瘿目”上那些相互衔接的花纹来看，最终一定要拼起来的。

这么说来，千凰亘古第七境那个呢？也要拼么？

洛神道：“目前只能推断。当时隔得远，难以看得仔细，除非我们能拿到。”

师清漪有些苦恼：“现在就是不知道那东西去哪里了。当时白光非常刺眼，我根本就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我也瞧不见。”

师清漪叹息一声：“越是强大的神，便越不可直视。神都衰落了，巢，邃，靖殊老祖宗，都已经是在力量最弱的时候，那个白色人影，只是神识的微弱碎片，千凰亘古的十王，也是最后沉睡时留下的远古神识。可哪怕是这样，这些存在处于神斗或者不希望我们看到的时候，我们真的就一点都看不见。”

所谓天与地的悬殊，大概就是这样吧。后来的人穷极一生去追赶，也不过是赶到了前人的起跑线上。

越是这样，师清漪就越发感觉痛苦，因为她意识到一个十分可怖的现实，那就是从她的推测中，鬼主虽然不是巢和邃那样的古神级别，却也必然曾和靖殊，白色人影，鱼苒，折夭处在同一个时代。

这些存在一个一个地凋亡了。

只有鬼主以前虽然受了重伤，可经过漫长的阴阳阙休养，现在已经回到全盛状态。

这是唯一的一个，还在巅峰的古老存在。

师清漪目光越来越冷。

她想要更加追求力量，想要站在能够看见的位置，她的五感打开得还不够，炫瞳还不足以窥视，身体还不足以承载神识的压迫，戾气也无法控制，千凰亘古的神息还没有融合，不够……不够……可转念一想到身体里暗藏的那些黑气，她蓦地深深地打了个冷战，赶紧回过神来。

也许，她不应该冒出这样的想法。这是错误的，迷失的。

她不能被力量所左右。可没有绝对的力量，她又无法保护身边的人。

洛神抬起手，覆在师清漪的手背上，轻柔地拍了拍。

师清漪一怔，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洛神。

洛神那双幽邃的冷瞳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道：“不怕。”

师清漪感觉到洛神手的温度，有些冰冷，她低下头去，一手作枕，侧过脸来趴在桌案上，另将洛神的手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默默地盯着洛神看。

过了一会，她轻声说：“……好。”

房间里一片寂静，灯色流淌，沿着两人姣好的面部曲线缓缓滑落。

师清漪似梦呓一般，道：“我娘亲说，追求战力是她这一族的宿命，她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追求力量最强，她也的确做到了。我的娘亲，无人能及。可等她真正做到以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这种可怕的感觉让她无法停下，所以她自己选择让自己永远地停下来。”

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了下。

洛神长睫微垂，手指很轻地动了动。

师清漪的脸颊感觉到了，蹭了蹭，道：“小的时候，她就带我去鬼洞锻炼，那时候，她希望我和她一样。她说给我在鬼洞深处准备了一个礼物，只有我追求力量到了一个地步，才能拿到她的礼物。一开始，她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拿到，她会为我骄傲。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却突然改口了，又希望我永远拿不到。”

她眼中复杂：“我没有拿到过。甚至不知道那个礼物，在鬼洞的哪个位置。”

“那你想拿到么？”

“……我也不知道。”师清漪说：“沧海桑田，我已经不知道魍魉城具体在哪了，更何谈鬼洞的准确方位。虽然确认就是梦场那座雨林，但那个雨林的面积实在太过庞大，当时他们甚至只去了最外围。”

章台柳在音歌龙玉照出来的那张地图上，标注了魍魉城的位置，就在云南省的西双版纳，那里曾藏有一个鬼眼。

可从梦场来看，当初去那座雨林找魍魉城的那些队伍，都失败了。

洛神道：“倘若，你寻到了详细路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