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运?的控制，在这时候竟然不起作用。

雨霖??看着这一幕，弯下腰捂住肚子，仿佛腹部突然刺痛起来，几乎是泪如雨下。

也正因为她被这些虚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根本就无法看到守在她身边的红线正在不断挥舞，它们时而凝聚，时而散开，似乎是十分急切地要将那些搅乱雨霖??心智的虚影驱走。

但是那些虚影都是巢的神识记录，即便红线能凝成世间最锋利的锋刃，也奈何不了。

师清漪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没有停歇地用炫瞳寻找巢的心眼所在。无数眼球在她面前翻来滚去，干扰她的判断，折磨她的精神，浑身也因为承载了太多四心的压迫而绞痛不止。

而她所受到的每一分痛苦，也被此刻正在相连的命线传递到洛神身上。洛神护在师清漪身边，替她击退藤蔓的张牙舞爪，同时一边要承受与师清漪命线共感所带来的同等疼痛，一边要接纳红线在雨霖??那边心脏的所见所闻。

神识虚影不是幻觉，任何一个在场的人，都可以窥见。

于是雨霖??所见的红衣女人的一生，小时候在雨家所遭受的被驭折磨，以及被驭以后每一次抹去意识的重启，还有她母亲时葭的悲惨境遇，等等这一切，最终都通过红线汇聚，犹如呼啸巨海，不容拒绝地朝洛神翻涌而去。

如果要毁掉一个人，除了摧毁她的身躯，精神也同样可以被崩毁。

凡人能承受的极限在哪里呢？这无从知道。

但是却有听闻过一些试验，就是将无穷无尽的痛苦画面灌输到试验体身上，那些负面的可怕的悲惨的东西，不断刺激人的视觉听觉和精神，渐渐的，试验体全部都发疯了。而这些画面，甚至都和实验体非亲非故。

如果换成和实验体有紧密联系的画面，比如爱人，亲人，朋友……那种苦痛，只会比陌生人带来的精神冲击还要可怖万分。

洛神脚步有些虚浮地往后踉跄几步，但很快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那个能第一时间保护师清漪的位置，巨阙剑锋扫过，又是几条藤蔓落地。

那些藤蔓内部都是血肉组合，巨阙此时已经被染成红色。

洛神略微低着头，先是像呼吸不过来一样，胸口剧烈起伏，跟着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又慢慢吸气，如此反复了几下。

这样近乎漫长的换气，像是雪山中濒死的鹤。

“魂堕之体。”这个时候，巢居然又开口了，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在主心脏里回荡：“吾以为汝将是完美的容器，现下看来，汝还算不得完美。”

师清漪听巢将注意力放在了洛神那边，浑身一凛，她在这一刻慌忙挪开目光，朝身边的洛神看去，这才看到洛神在双肩颤抖地换气。

这是师清漪第一次见洛神以这种方式呼吸。虽然她看不到红线给洛神带来了什么画面，但师清漪已经猜到了大概。

洛神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波动，呼吸缓了半晌，却缓不过来。

师清漪总觉得这一刻的洛神，是想要哭泣的。

她知道洛神鲜少哭泣，即便哭，也是无声。

可这不代表，她不会哭。她只是足够隐忍，足够能吃苦而已。

凡人毫无疑问是脆弱的。但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苦难中，她需要让自己成为旁人的依靠，想要照顾身边的人，就必须要把自己的脆弱尽可能地收起来。

现在洛神的双眸却已然干涸，清风再也无法吹动眼中水波。

她没有泪水，每长长地呼吸一次，都像是她沉默的挣扎。

“汝应无悲，无喜，无忧，无怖，方可承载神识降临。”巢道：“但汝无泪，竟妄图哭泣？”

洛神低着头，没有说话。

师清漪简直要疯了，几乎是吼道：“住口！”

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师清漪心里说着，眼泪却不受控制涌出眼眶。

巢似乎对师清漪感兴趣，愿意接她的话，道：“双血之体，汝不想知晓你的友人们，她们此刻见到了什么？而她们所见，皆为魂堕之体所见。可即便如此，她仍不想将红线收回来。”

师清漪呼吸颤抖，咬牙切齿：“她只是想用红线保护她们，你又怎么懂？”

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瞥了一眼那些眼球，发现它们的翻涌速度稍微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好像是巢在说话的时候，那些眼球无法和之前那样维持得那么天衣无缝。但是这种变化实在是太细微了，如果不是她还坚持忍痛开着炫瞳，恐怕就捕捉不到了。

师清漪蓦地有些后怕，还好巢残废了，若是它在巅峰时期，又怎么会有这种破绽。

巢道：“所以她才不完美，吾很失望。”

师清漪暗自凝神，将炫瞳的辨微放到最大，说：“……她是人，不是你所说的容器，更不需要……完美。”

巢似乎对凡人很不满意，道：“凡人是如此脆弱之物，即便身不受伤，精神亦会崩溃。汝为神，却混迹凡人中间，身染太多凡人之气，竟也如凡人蝼蚁一般，曾至那般神思崩溃地步。若非有旁的干预救汝，汝焉能得活。”

洛神之前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在听到巢说的后面那段话，目光瞥向师清漪。

师清漪也是心中一沉。她总觉得巢知道什么，也许是她遗忘的过去。

“……你知道什么？”师清漪连忙问。

巢却道：“人太过脆弱。双血之体，汝当舍弃这份人之心境，以苍瑾的神之名赴死，吾才会多高看汝半分。”

“我的确名为苍瑾。”师清漪薄唇轻轻动了动，近乎低喃，炫瞳却锁定了面前那片眼球乱海里的其中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正在看向她。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师清漪的视野仿佛看不到别的眼睛干扰了，只有这只眼睛在她眼前无比清晰起来。

师清漪明白那就是心眼，语气沉沉地说：“……但是，我也叫师清漪。”

洛神看向了那漫天眼球翻涌起伏的方向。

师清漪眼角那抹红线勾勒的痕迹似乎灼然绽放，而她在这一刻的炫瞳视野，也通过红线，被准确传递到了洛神的感知中。

洛神见她所见，感她所感，抬起了手，无数红线听从差遣，犹如血色川流瞬间汇聚在了那只眼睛周围。与此同时师清漪手中春雪一分为二，另一半纤薄的雪白锋刃被她一甩，交缠着洛神的红线，朝心眼飞过去。

两人配合毫无间隙，春雪和红线猛地刺入心眼，顷刻之间，那只心眼爆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