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为?了你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他是这世上最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的人，你呢？你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啊！”

叶闯似乎被他的话给砸晕了，许久没有反应过来，她以为?百姓们早就不幸罹难，她以为?是叶无双救了她，看来，真相并非她想的那样

椿?日?

简单。

她长吐一口浊气，沉重地?问：“九品堂当时幸存四十八百姓，他为?什么要认四十九道天?雷？”

“我不会?再告诉你了，叶闯，”康信安双眼含泪，恨恨地?瞪着她，“你不信他，你也不信我，你只信你看到的！你要是真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那你就去看！去看他为?你做的一切，去看他怎么撑过那段日子，又是怎么豁出命来保护你的！”

叶闯紧咬牙关，内心在激烈地?斗争，“……凭什么？我凭什么费此周章？……我凭什么……”

康信安冷笑一声，“懦夫，你就一辈子缩在壳里吧。”

她被康信安戳穿心事，恨得牙痒痒，倒真如康信安所说，重提往事于她来说如同再次揭开自己的伤疤，她怕得很，也疼得很。

但她不肯承认自己害怕，她不肯承认自己是个怯懦的人，于是她强撑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打?算固执到底。

“我不会?去的，我永远也不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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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挣扎了好几日，喝酒，看景，看景，喝酒，即便是睡也睡不安稳，总觉得自己是热锅上的蚂蚁，焦灼不已。

一个人躺在偌大?的皇宫中，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孤寂。她决定去找江破云问清楚，但又觉得他是不会?跟她心平气和地?说话。现在的江破云，只怕是一见到她就会?气得吐血吧。

她还是去了，不过用了障眼法?，隔着老?远去望江破云。

江破云正跟碧荷在院子的石桌上用膳，桌上摆着她差人送来的上等佳肴，黄焖鱼翅，佛跳墙，莲子羹，还有海参粥，反正什么滋补的名贵药材都轮番给他送来。可他却?只是小口小口地?啃着白面馒头，笑眯眯地?看着碧荷狼吞虎咽。

她气不打?一处来，江破云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只稀罕那点馒头？不知好歹，不识抬举，蠢死了！他以为?这些?东西送来是给那个小女孩吃的吗？那么丁点儿的小孩用得着吃这些?东西？

碧荷鲜少吃得这么丰盛，敞开肚子一顿猛塞，海参粥本?就分量不多，这下更是三口两口给喝完了，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江破云把自己那碗海参粥也端到碧荷跟前，“吃吧，还有一碗。”

哼，胃口真大?。叶闯倚着柱子，站在一旁看着其乐融融的二人，心头泛起一阵酸气，这碧荷才跟着他几天?，他就对她这么好。

碧荷抿唇看着他，以前爹这么问的时候，她要是真的伸手只会?挨一顿毒打?。

江破云柔柔地?笑着，哄道：“我吃饱了，这东西倒了多浪费，你替叔叔来解决掉它吧。”

碧荷像是被赋予了伟大?的使命，用力点点头，接过他那碗认真地?喝完。

吃饱喝足，他又陪着她在院子里玩，给她唱童谣，陪她玩过家家，教她识字。碧荷倒也伶俐，短短一个时辰不光认识了十来个字，而?且还能默写出来，比她强多了，她这么大?的时候……叶闯沉默一阵，她没有这段时候的记忆，这样想来，她还真不一定比碧荷差。

碧荷想玩踢毽子，他便跑进屋里摸索出针线，撕下一块布来给她缝了一个沙包，差不多半个拳头大?，正面还绣了一朵荷花，不过就是简陋些?罢了。她不会?踢，江破云就耐心地?教她，只是没踢几个就捂着胸口坐在凳上休息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碧荷身上，偶然瞥过院里的空处，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叶闯一惊，以为?他看到了自己，忽而?想起江破云早已没了真元，不可能觉察出她的存在。

江破云望着天?边红日，自言自语道：“碧荷，春天?快要过去了。”

碧荷向他走去，江破云伸开双臂，让她坐在自己膝面上，“碧荷，想不想去锦中玩？”她点点头。江破云轻轻晃着她：“等你长大?了，叔叔带你去逛金街，尝尝龙抄手和串串香，叔叔还要给你买蜀锦蜀绣，带你去放风筝。”

她也回头看去，只见红霞漫天?，残阳如血，明明是百花盛放的好时节，因为?院里的梨花败了，才显得那么寂寥颓败。她望向江破云，总觉得春将过去，这个人也要消失了。

江破云大?概是触景生情，望着一轮夕日，轻声细语地?讲起旧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叔叔还小的时候，见过一个跟碧荷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她跟你一样喜欢跟在叔叔身后。那时候天?气很冷，她穿得又少，鼻头总是冻得通红。叔叔就叫她红鼻头，红鼻头，她听不懂蜀话，但总是一听就笑。”

“后来，叔叔就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叔叔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以为?她只是回家了，直到很多年以后，叔叔才明白她为?什么会?离开。”

“碧荷，你说如果?她再见到我，会?不会?埋怨我从未去找过她？”

碧荷指着他的颈侧，那里露着一点猩红，看起来就像瘀伤，但叶闯知道，那是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白鸟之印。

“这不是伤疤，碧荷，”他轻笑着，“这是……叔叔的胎记。”

子不语·夜阑闻啼（一） 谢谢你给她一……

叶闯没有再听下去, 也没有听下去的必要。她不知道他?口中的“红鼻头”是谁，但知道自己跟这个人毫无?关系。

她转身离开偏殿，解除障眼法后吩咐道：“管事的, 找个道修算算附近山头哪一处是风水宝地, 将前?朝永昭王与昆虚仙君同葬于此，让江破云帮忙监工。还有, 如果他?再不好?好?吃饭, 就让那个碧荷跟他?一起饿着。就说是我?说的。”

她乘风而去, 落于越陵，根据记忆走到之前?来过的街巷, 过了季节，卖糖葫芦的商贩换糖人来卖，她想起来江破云拿玉佩换糖葫芦的蠢事，不禁轻笑一声，那可是她专门从前?朝宝库里搜罗的宝贝，可算便宜了别人。她顺着王八道往后山走, 山仍是原来的山，景却不是原来的景了。

她的痕迹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 竹屋不见了，竹林也不见踪影, 空有一条路弯弯绕绕地向前?去, 不知通向何处。

忽然，她闻到一股饭香，瞅见不远处正有几户人家，应是一个小村庄。她正奇怪，却听见一个惊喜的叫声，“小堂主？你怎么在这？”

一位女子从山坡上跑下来, 身上背着背篓，里头净是些草药。她兴高采烈地向叶闯挥挥手，回头便喊：“小堂主回来看咱们啦！小苏，快过来迎小堂主啊！”

叶闯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分外眼熟，但一时竟认不出来，直到一个小女孩从老远跑过来，她恍然记起，这不正是当年她遭道修围攻时挡在她身前?的母女吗？一年多过去，这小丫头竟长高不少。

她笑笑，“我?闲来无?事，回来看看，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女人含笑看着她，揽着她的手臂，把她往村子里带，“小堂主，这些日子我?们过得不错，我?去城里给人医病，足以养活我?跟我?家姑娘呢。”女人挨家挨户地给她介绍，王伯种地，李伯种瓜，刘婆婆成了媒婆，方做成一桩媒事，开心得不了。

叶闯听着，向提到过的百姓点头笑笑，百姓站在自家房门前?，有的含泪看着她，有的冲身边的生?面孔介绍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起来日子过得确实滋润。女人叹息道：“若不是那位好?心的世子，我?们现在可没这种好?日子过。”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问：“姐姐能?否跟我?细说？”

女人带着她往村落深处走去，见四周无?人，她低声道：“听说啊，那位不知名的世子变卖了自己的府邸，兴建此处，好?让我?们安居乐业。我?们都不知道这位大恩人是谁，但小苏似乎清楚，打那之后，恩人让小苏当头管着我?们，这不，日子就渐渐好?起来了。”

江破云，她默念他?的名字，难道你也为当年的事自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