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琢磨了一会儿措辞,似乎是想找个合适又好听的说法,可是失败了,沉痛地说实话,“就是那种很爱显摆、很欠揍的样子。”

长孙寒一巴掌糊在他脸上一推,让他滚蛋。

“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同门张牙舞爪地挣扎,“长孙师兄,你也不想让沈师妹知道奖品里的那本木行剑法是你主张放进去的吧?哼哼,我可是听我师尊说了……”

“什么木行剑法?”

长孙寒和同门齐齐转过头。

沈如晚颊边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一直蜿蜒到颈边,完全可以想见,假若那把给她留下这道剑伤的剑再稍稍往前递上几寸,就能把那纤细白皙的脖颈直接斩断。

几寸,对剑修来说,只是一个心念间的差别罢了。

沈如晚纤细的手捂在伤口上,指间灵光止不住地氤氲,不断拔除剑伤中的剑气,可连那狰狞伤口也遮不住,鲜血在灵光里也止不住地往外淌,落在她衣襟上,幸亏法衣上织了灵纹,让血水滑落,半点没被染红。

“不过是寻常斗剑,那家伙竟然对你下这么狠的手?”先开口的竟然是同门,他与沈如晚素不相识,可也看不下去,神色冷了下来,“沈师妹,你没事吧?那家伙实在是太没分寸了。”

虽说刀剑无眼,但对一个刚认识的同门下手这么重、差一点便会要了对方的命,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更何况沈如晚还不是剑修。

同门上上下下打量沈如晚,眉头越皱越紧,怎么看都觉得凄惨狼狈。

沈如晚根本不认得他,微微惊异了一下,五指还捂在颈边,目光在他和长孙寒身上扫了一个来回,这才微笑,“我没什么大事,多谢师兄关怀。”

同门一点都不信,沈如晚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叫没事?

“真的没事。”沈如晚无奈,清淡地笑了一下,可却说不出的眉眼飞扬、锐气逼人,“伤得再重也不妨,就算我现在是爬着回来的,那也是我赢了。”

“什么?”同门猛然一愣,回过头,朝最上的名单上一望

最前列的十个名字里,赫然写着一个从前根本没有见过的名字:蓬山第九阁,沈如晚。

同门目瞪口呆地回过身。

这回他再看沈如晚时,目光便截然不同了,这位看起来昳丽如画的陌生师妹,竟然能一口气赢过剑阁中的佼佼者……她甚至还是个法修!

这还给不给他们普通剑修留活路了?

“长孙师兄,”她分明脸色苍白,更显清瘦窈窕,可她站在那里,背脊笔挺,似笑非笑的,有点挑衅,却好似鲜活锋锐得光芒慑人,叫人既不敢看她,又忍不住去看她,“我赢了。”

长孙寒早走到她身边,没忍住,伸手抚在她剑伤前,给她拔除剑气。

“我知道。”他低声说,“我早就知道。”

他见了她用剑时的模样,便对此深信不疑。

在剑道上,他的眼光还从来没错过。

沈如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哦,”她慢慢地说,好像板着脸,“那你能不能和我说说看,木行剑法又是怎么回事?”

长孙寒的动作不由一顿。

“什么木行剑法?”他若无其事地反问。

沈如晚目光一转,就要落在同门身上,却落了个空。

她一怔,转头去看,却见原先站在边上的那个同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溜走了,只留下她和长孙寒站在原地。

“就是刚才那个同门说的”她一着急,脱口而出,“你不会不承认吧?”

长孙寒低下头,低声笑了起来。

沈如晚颊边又有点发烫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几乎是气音般轻轻说着,“你为什么要特意在奖品里放一本木行剑法?”

长孙寒止了笑声,抬头看她。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他问,笑意斐然,“沈师妹,你觉得我是为什么?”

沈如晚一个劲攥着衣袖。

“我,呃,我……”她慌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觉得,我觉得是因为……”

长孙寒紧紧盯着她。

沈如晚强装镇定,“因为师兄你身为首徒,比较赏识我的能力,决定好好栽培我,往后为宗门效力?”

长孙寒的笑意凝在唇边,僵在那里。

沈如晚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她这到底说了什么啊?

她就直说“长孙师兄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会怎么样啊?

怎么就慌了神,本能去回避,非要兜圈子呢?

可她心里再怎么懊恼得说不出话,却好似被谁捂住了嘴,怎么也问不出来,只能攥着衣袖,抿着唇站在那里。

长孙寒无言。

他僵在那里好一会儿,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再抬头,几分无奈的笑意,“沈师妹,你比我更会做首徒。”

沈如晚攥着衣袖不说话。

“听好了。”他向前迈了一步,微微倾身,一手抚在她面颊上,指间灵气氤氲着将剑伤慢慢治愈,他垂下头,凑得很近,近到她微微收缩的幽黑眼瞳倒映出他的面容,“是我建议长老把那本木行剑法放进奖品中的,但是否能拿到它,是靠你自己的本事,和我关系不大,也不必谢我这个。”

沈如晚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怔怔的,连呼吸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