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呢?娘子匆忙寻我所为何事?怎么不见娘子传召?”慕朝游不解问。
藕花伸手捻了一把她潮湿的衣角,“诶呀你衣裳怎么都湿了。”又摸她头发,“这头发还在滴水呢。”
“这不是郎主来了。”藕花朝着主屋的努努嘴说,“如今正在屋里说话呢,哪来的时间传召你。你看看你,弄得这一身的水汽,当心着凉。”
便不由分说地将慕朝游拉进了东厢房,又往她怀里塞了件柔软的干衣叫她换上。
她来不及擦头发还不是因为张悬月催得急吗?慕朝游心里困惑,却没表现出来,只默默地跪坐在榻上,揉着干布一点?点?绞干头上的水渍。
这屋里的灯火烧得足,灯影微黄,夜风吹来,水晶帘动,像润着油光,有?些模糊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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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花拿来的夏衫极为柔软,薄如蝉翼,换上之后她确实凉快了不少。
她顺手将自己的湿衣服搁在熏笼上,这熏笼里也不知?道点?的什?么熏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甜香。
她不过呆了一会儿,就闷热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头晕乎乎的,困意泛上来。
慕朝游强撑着眼皮等了好一会儿,张悬月才姗姗来迟。她身上还带着点?酒气,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跟她说了好长一段的话。
慕朝游大脑昏沉,思绪像浮在水面?上都没太听清。
好像问了她愿不愿意伺候王羡。她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又晕乎乎的无暇深思,她如今寄人篱下为奴为婢,叫她伺候主人家,她当然不可能?拒绝的。更遑论她还想?跟王羡培养感情?,也没打?算过拒绝,便道了声自是愿意的。
张悬月脸上露出点?转瞬即逝的笑?意,又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脸说:“我晓得你是个好孩子,今晚若你能?成事……来日可不要忘了娘子提携你的恩情?呐。”
紧跟着张悬月就转身走了,慕朝游想?起来行力,但四肢发软,使?不上力气,张悬月忙叫她歇着,“若是困了就去?榻上躺一会儿,不碍事的。”
张悬月一走,她便迷迷糊糊地靠着榻睡着了。
好不容易将王羡跟慕朝游一一安顿妥当,走出屋里的时候,张悬月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苦笑?着抻着手臂,对身边的藕花等侍婢说:“我这胳膊都还是软的。”
她脸也红,心跳得也剧烈。啜了一口?浓茶,靠着凭几歇息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心里还是不安,忍不住问左右说:“你们说今夜可行吗?郎主醒来可会怪罪?”
藕花宽慰说:“阿酥也是点?过头的。再说男人不愿意,娘子还能?逼郎主不成?成了自然怪不得娘子头上,若没成倒也无妨。阿酥只是困了在那里睡了一觉,郎主是误闯了进去?。”
轰隆一声雷鸣,豆大的雨点?便接二?连三洒了下来。
张悬月也觉得自己今夜的安排没什?么太大问题,她顶多点?了点?助兴用的熏香,但那熏香别人家也是常用的。
可能?是因为下雨,天?边雷声不断炸得她心里发慌。
她劝慰了自己,便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王道容回到屋里,洗干净了身上的尘土,换了件寝衣,正临窗吹着山风晾头发。今夜不知?何故,他心头一直在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一闭上眼,满眼都是慕朝游与王羡。
思来想?去?,始终不得释怀,便叫上了阿笪,挑着盏灯笼,打?着伞走出了院子。
他着阿笪先去?问慕朝游的动向,她同寝的侍婢说被张悬月传唤过去?了。
王道容心里不祥的预感登时达到了巅峰,他转了个方向,不假思索径直闯入张悬月所居的别院。
王道容强闯进来的时候,包括张悬月在内上上下下一干人等俱都吓了一跳!
王道容面?色柔静淡漠,寝衣披发闯入父妾的院子里,张悬月被吓得心几乎快从喉咙口?蹿出来!
她忙奔下阶,强笑?着关切问道:“小郎?小郎你怎么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深夜怎么这样行色匆匆?可是出什?么事了?”
王道容容色极为镇静平宁,乌瞳雪亮,没一点?心虚不自在之色,极为狂浪不要脸。
“容今日胃口?不佳,深夜馋虫作祟,饿得饥肠辘辘,辗转难免。之前机缘巧合曾尝过阿酥娘子的手艺,便厚颜来向张娘子借人。”
借人?张悬月头皮都炸开了!她哪里有?人能?借给他?!
谁曾想?,王道容觑了一眼她容色,竟径直越过她又要强闯,“娘子似有?难言之隐,既如此,那便恕容失礼,自己去?要人了。”
饶是张悬月再迟钝,这时都该觉察到不对劲了。
小郎君这尊大神今日里到底发的什?么疯?这面?皮白净净的,眼瞳乌灵灵,瞧着也没喝醉啊。
她倒是晓得有?些世家子弟是发起疯来不管不顾,极为狂浪放纵的。
一愣神的功夫,王道容便已经上了阶,张悬月哪里敢放行!目下还不不知?晓王羡与阿酥那里状况如何,倘若这两人真成了好事,正是春宵帐暖的时候,王道容闯进去?岂不要命?
张悬月慌忙张开双臂,挡在王道容面?前,陪笑?说,“小郎君!小郎君勿急!阿酥是吧……我这边把她叫过来。”
她慌忙向底下一群已经看呆的侍婢下人们使?个眼色,“还不快把阿酥叫过来!”
菱花定了定心神,“奴婢这就过去?。”她转身要走,倏地,一道白影如破空利剑一般擦着她鬓角飞过!张悬月惊叫一声,“啊!!”
菱花大脑嗡地一声,四肢一软,瘫倒在地。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颈,脑袋还没搬家,那道白影原来只是一支雪白的玉簪花。
王道容修长的手指还捻着一朵,玉色的肌肤比玉簪花似乎还要皎洁几分。这玉簪花被他注入了些劲力,如投壶一般掷出去?,贴着菱花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对上张悬月与菱花恍若见鬼的视线,王道容平静问:“容可能?入内?”
张悬月重重打?了个哆嗦。她一直怕王道容,并不全然因为他性格冷清不好高?攀,是这人明明生?得貌美,却日日与尸鬼打?交道,漂亮则矣,却像一尊白玉雕成的神像,鬼气森森冷冷,没一点?活人气,还会眼前这些叫人头皮发麻诡异的妖法
她哪里再敢拦,颤抖着,沉默着,退出了一条路来。
小小的庭院里,不明所以的下人仆役们都不安地冒着雨围拢归来,彼此搀扶,噤若寒蝉。
王道容平静地踏入屋内,目光沿着屋里睃巡了一圈,落在墙上挂着的那五尺汉剑。
他回身掣下那柄半人高?的长剑,玉色的肌肤比玉簪花似乎还要皎洁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