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他看到虞念安低头用手机回群里消息。能准时回别人的消息，却总对自己发的视若无睹。苏禀血气上涌，又想起在暑假时虞念安已读不回和总是忽视自己的旧事。他懒得再装温和，一把夺过虞念安的手机，冷着脸看上面的消息。

虞念安这才有了几分反应，伸手去抢自己的手机，皱眉道：“你干什么？”

“把群退了，这些人都删了。”苏禀对着他举起手机，面无表情道：“我们最初交易的条件之一就是你和其他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你忘了吗？虞念安，这段时间我隐忍你，你反而得意忘形了。”

“荒谬，”虞念安反驳道：“他们只是一起……”

“谁都不行。”苏禀阴着脸打断他：“既然是交易，你就要遵守协议，对吗？”

虞念安的脸色灰败下去，他咬着唇不甘地看向自己的手机，那个群里面还在不停地蹦消息，有人艾特他一起研究新出的代码语言。

苏禀慢声说：“我不想逼你，但我希望你记得，这段交易的关系，是你求我。”

在苏禀咄咄逼人的注视下，虞念安僵硬地退了群，将那些同样热爱写代码程序的好友都拉黑。

手机屏幕暗了，虞念安的世界好像也跟着暗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像被折断翅膀的笼中鸟，为了求生麻木地牺牲自由。

第49章 未婚妻出现/我们只是在交易，又不是在谈恋爱（高虐）

即使上学时和苏禀相邻而坐，两人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沉默。偶尔苏禀主动挑起话题，虞念安也只会‘嗯’‘哦’的应两声。

每次他这么回答，苏禀都会一脸怒气，等虞念安茫然地问他怎么了，苏禀又什么都不说。

虞念安是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或者说，不光是和苏禀的交流，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起来。黑板上的粉笔字变成了扭动的昆虫，老师的声音像是诡异的咒语。有时候走在街上，虞念安会突然想流泪，没有理由。但是只要缓一缓，那种感觉就会消失。

“你在听吗？”班主任敲敲桌子，一脸严肃：“虞念安，你这段时间成绩下降太多了。”

虞念安看着手中的卷子，迟钝地‘哦’了一声。

班主任又语重心长地说：“过了年就快要高考了，现在是要紧的冲刺阶段，读了十几年书了，难道你要在节骨眼放弃吗？”

虞念安对班主任敷衍地笑了一下。考好又怎么样，考不好又怎么样，他的人生烂掉了，救不回来。

他在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的念叨中走出办公室。路过校长室门口时，他听见里面有人说话，那男人的声音虞念安听过一次就永远记得，是凌枫的父亲。

虞念安不由得愣在原地，隐约听见里面凌枫父亲说：“设施旧了……重新修……凌家出钱……”

虞念安恍然。是了，自从凌枫打了苏禀后就没再来上过学。隐隐听说苏家施压要学校开除凌枫，想来凌枫父亲是来摆平这件事的。

像当初用钱摆平他的事一样。

出了教学楼后，虞念安看见不远处的图书馆，凌家出钱修的那座。棕白色的油漆在阳光下真刺眼。或者说，刺眼的不是油漆，是他曾经不值一文的尊严。

放学时苏禀要虞念安晚上跟他回家，虞念安迟疑了一瞬，缓慢地点点头。

等两人并肩走出学校外时，虞念安就知道凌枫要对他证明什么了。

因为凌枫带来了一个人。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精心打扮过，头上还别着可爱的发卡。那女孩本来和凌枫一起站在校门口说话，她遥遥地看到苏禀两人，便冲过来不分由说地扑到苏禀怀里，笑靥如花地撒娇道：“苏哥哥！你们学校好热闹啊！”

苏禀下意识伸手推开怀里的女孩，先有些慌张地看了身边的虞念安一眼，接着转回头，语气不佳地质问道：“你怎么来了？”

“是凌哥哥带我来的啊。”那女孩噘噘嘴：“你这么凶干嘛？”

“他是太惊喜了吧。”凌枫跟在女孩身后走过来，看了愣住的虞念安一眼，对那女孩意有所指地笑道：“沈岚，怎么不跟你苏哥哥的朋友打个招呼？”

叫沈岚的漂亮女孩闻言看向一旁的虞念安，脸上的笑容天真又可爱：“你好啊，我叫沈岚，是苏哥哥的未婚妻。”

“未婚妻……”虞念安退后了一步，喃喃重复着，脸色难看得吓人。他对女孩子一向温和有礼，此时却没有理会沈岚，而是猛地转头看向苏禀，逼问道：“你有未婚妻？”

“……”苏禀狼狈地避开他的眼神：“只是娃娃亲，算不得数。”

虞念安脑中‘嗡’地一声炸开。

“呸！”那边沈岚生气道：“过年时我们两家不是还要一起吃饭吗？”

“别气，”凌枫无视苏禀杀人的眼神，皮笑肉不笑地和稀泥：“你苏哥哥和你开玩笑呢。谁不知道你们成年后就要订婚了？”

“哈。”一旁的虞念安闻言，突兀地从喉咙中迸出两声诡异的笑，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真该去死，他竟然和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纠缠。

他的眼神扫过脸色难看的苏禀和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沈岚，突然想起多年前。

多年前，催债人来将家里的东西通通砸烂后，母亲关闭所有门窗，拧开煤气的开关，然后将他推出门外。

隔着门，母亲对他说：“对不起，小安，对不起，妈妈太累了。”

“妈妈，”那时年幼的他疯狂地敲门，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说：“让我进去，妈妈，我和你一起死。”

他想起那时母亲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面孔，又看向现在笑容灿烂的沈岚。

真该去死，他和他痛恶的同性恋父亲有什么区别。

某种激烈的情绪在虞念安胸口翻涌，像是要刺穿他的胸口冲出来，而与之相反的是他没有一丝力气的四肢。周遭的一切都骤然模糊起来，声音、画面都不够真切。

不知被什么驱使着，虞念安猛然回头，明明是黑夜，他却一眼就看见学校里那座建好的图书馆。棕白色的墙漆成了他视线里唯一鲜明刺眼的存在。那根埋在心底的刺又在蠢蠢欲动地冒头，扎得他鲜血淋漓。

哈哈哈哈。

虞念安捂住自己痛得厉害的胸口，茫然间想到如果，如果能死掉，或许就不会觉得这么痛苦了。

恍惚中，他听见沈岚说：“你是苏哥哥的好朋友，到时候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啊。”

虞念安根本不敢看沈岚，那双纯洁无辜的眼睛像是能杀死他的利器。他逃亡一般转身就走，茫然地在街上狂奔，只要能逃离这里，去哪里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