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反应过来，猛地一转身，手中的刀顺势捅进了身后人的身体里。

“苏禀！！！”虞念安惊呼一声，看着冲出来被捅中腹部的苏禀，后背满是冷汗。

苏禀的反应却很冷静，他未顾及自己的伤口，而是轻巧却阴狠地踢了一下潘大的膝上的穴位，潘大腿下应声跪倒，手一软松开了匕首。苏禀后退一步，没停手，毫不手软地将手中的砖狠狠一下又一下砸在潘大的头上。

随着苏禀冲出来，仓库边也跟着冲出来两三个警察，持枪对着他们喊不许动，还有更多的警察在往这边赶。

“操！”武四骂了一声，没再等潘大，选择直接开船逃。他这一走，有几个警察选择去追他，一时分散了不少警力，这里只留下一开始那两个警察持枪对着潘大。

潘大被苏禀的砖头打的头晕眼花，余光看见武四弃自己而逃，又恼又恨，目眦欲裂，他撑着力气迅速从怀里摸出把锋利的小刀，用力扎进眼前苏禀的腿中，然后握着刀柄用力往下割。

他毫不留情，刀刃割裂肌肉留下长长的刀伤，剧痛让苏禀一张俊脸满是冷汗，他再也站不住，腿一软跪在地上。

潘大借机拔出捅在苏禀腹部的刀，抵在苏禀的喉咙上。

那边的警察怒喝：“住手！再动我开枪了！”

潘大充耳不闻，手中的刀在苏禀的脖子上划出道血痕，恶狠狠地对警察笑：“刚刚都没打中我，现在你能打的中吗？”

那警察显然是新手，满头是汗，握着枪的手不断收紧，色厉内荏地威胁道：“当然能！”

“少废话！不想他们死就给我准备艘船！我要是活不了，把他们都杀了！”

说着，潘大的眼神在已经晕倒的凌枫和手中重伤的苏禀身上扫了一眼，似在思量抓谁当人质。

“抓我当人质。”苏禀看穿了潘大的想法，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虚弱地开口说：“我可以配合你。我的腿也挣扎不了。”

他的腿上被割出的伤口十分可怖，皮肉往外翻，汹涌地往外流着血。

“给你准备船，”那边的警察企图稳住潘大：“你别动，我们这就叫人给你准备船。”

“那就快点！晚一点我们就一起死！”潘大喘着粗气，拖着伤重的苏禀往后，企图跟持枪的警察暂时拉开距离。

他没防备自己身后被手铐锁住的虞念安。

这会儿功夫，虞念安已经将手铐解开了，却一时不敢妄动，只能暂时装成依旧被铐住的样子，盯着潘大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脑子浮起无数个念头：他没有打斗的工具，该怎么办？怎么制服潘大？他在防身课上学过空手夺白刃，可是能成功吗？万一失败，苏禀……

虞念安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来。

一步，两步，三步。

虞念安看准时机，在潘大靠自己最近的那一刹那，根据课上的技巧，从身后一招制住潘大的动作，快狠准地卸掉他持刀的胳膊，接着用手铐死死勒住潘大的咽喉。

潘大吃痛，手中匕首掉落在地上，他仍不甘心，用另一只手的小刀刺向身前苏禀的脖颈，刀尖刚刺进去，就被虞念安伸手死死抓住了刀刃。

血从虞念安的指缝流下来。苏禀挣脱出潘大的钳制，虚弱地往前倒。他弯腰那一瞬警察开枪了，一枪击中潘大的胸膛，却没有一击毙命，打在潘大的心脏上方。

潘大目露临死前的凶光，嘴中恨道：“我要你们都给我陪葬！”

潘大的块头本来就大，加上临死前力气爆发，一时竟然挣开了虞念安的束缚。

虞念安被潘大狠狠一肘击击中胃，吃痛松手，紧接着潘大的刀就刺了过来。

离得最近的苏禀拖着伤腿上前将虞念安用力拽开，潘大一击不中，手中的刀便拐个弯顺势又扎在苏禀身上。

苏禀又被捅了一刀，却没出声，他伸手紧紧抱住虞念安，将他护在怀里，如同兽类护着自己的幼崽，护着虞念安往一边的地上倒，将自己压在虞念安身上，用身体挡在虞念安和潘大之间。

警察的枪声不停响起，潘大用残存的力气不停挥舞着匕首，虞念安被苏禀压在身下，眼睁睁看着潘大往苏禀身上扎了一刀又一刀。

那漫长的几秒像是几个世纪。鲜血飞溅的场面被无限放慢了，虞念安听见耳边苏禀粗重的呼吸，看见上方潘大狰狞的脸，高扬起的刀带出飞溅的鲜血，又一次，苏禀的血溅在他眼里。

潘大倒下了，警察们冲过来，从他身上扶起身中数刀的苏禀。

虞念安听见警察大声呼喊着救护车，又一次，世界在他眼前颠倒恍惚了。错乱的世界中，他坐起身，问奄奄一息的苏禀：“为什么？你不是恨我吗？”

苏禀对他笑了，笑容仿佛跨越无数时光，一如往常的温和，没有怨恨，没有狰狞。

他说：“我没恨过你……从来都没有。我只是……不甘心你爱的人从来不是我。”

泪汇聚在虞念安眼眶，他含着泪，怔怔地说：“你在说什么……”

苏禀的眼睛疲惫地闭上，低声说：“我知道，你爱他。放下恨，好好生活吧，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虞念安听着苏禀像是交代遗言般的话，浑身不停发抖，他说：“你……你不会死。”

苏禀摇摇头，撑着口气，虚弱又释然地对他笑：“能以这种方式死，也算是，和你度完余生了。”

虞念安说不出来话，只能对着苏禀拼命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否定什么，或许只是想让苏禀别死。至少不该以这种方式死，至少不该又一次为了救他死。

视线被眼泪模糊的世界中，他听见苏禀说：“虞念安，我的罪赎完了，死之前，我想让你知道，我永远爱你。”

苏禀和凌枫被医生们扶着抬上了担架。虞念安呆滞地跪在原地，有医生上前给他包扎手上见了骨的伤口。

虞念安眨眨眼，眼里的泪混着血流下来，刺目得像是流了血泪。

他轻声说：“那我的罪，该怎么赎呢？”

他声音太轻了，医生没听到，没有人听到。

第77章 童话世界（完）

虞念安就坐在急救室外发呆。

苏禀妹妹和凌枫哥哥凌云来了，苏禀妹妹情绪很激动，坐在抢救室外一直抹眼泪，嘴里从犯人到虞念安再到她身边的凌云全家都恶狠狠骂了一遍。相对的，一旁的凌云却没什么反应，懒洋洋得，一副早知会如此的表情。

虞念安靠着墙，木然睁着眼，脑中不断循环播放刚刚的画面染血的千纸鹤、溅血的刀锋、破碎的笑容。他甚至没办法坐在急救室外的凳子上，他觉得难受。只有坐在地上，坐在冰冷的墙角边，他才能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