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吃痛，手里抱着的玻璃罐跌落，摔在地上粉身碎骨，里面的千纸鹤洒了一地。

“别动手。”虞念安喝停潘大，弯腰捡起地上备好的手铐，按照他们的要求，将自己的手锁在栏杆上。

所幸他袖里藏了根铁丝，那场火后他十分恐惧手铐，因此特地专门去学了如何解开手铐。

虞父和武四上前拖走他拿来的袋子，两人蹲在一起翻看里面的钱。

“拿到了……全是钱……”两人脸上满是狂热的喜悦。

虞念安看着欣喜若狂的父亲，心中又冷又痛，没想到他陌生的父亲竟会成为新闻里才会出现的亡命之徒。

虞念安一边慢慢摸出铁丝，尝试不动声色地解开手铐，一边冰冷道：“现在你们可以放人了吧。”

“放。”虞父和武四两人拖着装钱的袋子到潘大身边。虞父说：“把他放了吧。”

“嘁，”潘大冷哼一声，把匕首从凌枫脖间放下，接着推了他一把：“滚吧。”

凌枫往前踉跄了一步，神情有些迷茫地慢慢站直。

他看了虞念安一眼，接着，凌枫突然转身冲到虞父身边，将不知何时藏在手掌中的玻璃碎片狠狠扎在一旁的虞父脖颈上！

虞父的瞳孔震惊地瞪大，茫然地伸手捂住自己流血的脖颈。事发突然，在场其他几人都愣住了。

潘大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刀捅在凌枫身上，将他一脚踹远，皱眉骂道：“他妈的疯子。”

凌枫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压住了那些散落的千纸鹤，他抬头看向满脸震惊的虞念安，咧开嘴对他露出一个破碎的笑。

“他没办法再为难你了。”凌枫说。

于是那一瞬虞念安明白了凌枫的目的。

他要用这样极端惨烈的方式死在他面前，要他一辈子刻骨铭心，无法忘怀。

血从凌枫的伤口往外涌，凌枫撑起身，拖着身子艰难地往虞念安的方向爬，他爬过的地方留下刺目的血迹，触目惊心。

“够了，你别再乱动了。”虞念安的手抖得厉害，铁丝几乎从他手中掉出去，那手铐的锁生了锈，他一时弄不开，只能颤声道：“老实躺着。”

凌枫却不肯，坚持往他身前爬，虞念安狠狠瞪着凌枫，看那伤口涌出的血越来越多，只能无力地威胁道：“别动了，凌枫！小枫……听话……”话语末尾已经带上了哭音。

凌枫终是爬到了他的身前，伸出带血的手抓住他的裤脚，仰头看他。

“我妈死后，我爸恨了她一辈子。小安，你会恨我吗？”

“会。”虞念安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地说：“我恨死你了。”

“那下辈子爱我吧。”凌枫眨眨眼，对他笑了，说：“下辈子，我们再一起去许愿池许愿。”

“没有轮回转世。”虞念安的泪顺着脸颊滴落：“也没有下辈子。”

“那你骗骗我。”凌枫的笑脆弱又悲伤：“我会信的。”

虞念安手抖得怎么都解不开手铐，他哽着喉咙，说：“你这辈子活着，我这辈子爱你。”

“是吗？”凌枫的眼神多了些光，又很快暗淡下去：“可惜，我等不到了。”

他抓着虞念安裤脚的手逐渐无力下垂，困顿地眨了眨眼。

虞念安不知道警察到底何时才出现，他只能焦急地唤：“小枫！别睡！”

与此同时，那边的虞父无力地跪在地上，伸出手去抓身边武四的裤子，却被武四嫌弃地一脚踢开。

“也好，”武四冷哼一声：“倒省得我们动手了。”

虞父捂着伤口，不断哀求道：“小武，救救我……救救我……”

武四心烦地捂上耳朵：“吵什么？本来你也该死，哪有钱给你治病，你活着也是浪费钱。”

“你这贱人……”虞父气的双眼暴凸：“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你！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什么都没捞到，还欠了一屁股债，这钱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虞念安抬眼时，正看见恼火的武四抬脚将在地上打滚的父亲狠狠踹进水里。

他一时有些恍惚，他还记得当年武四在母亲面前耀武扬威，炫耀和父亲忠贞不渝的爱，以及当时两人一起坚决离开的背影。

如今两人穷图匕现的模样，讽刺又可笑。

一旁的潘大才不管那两对的爱恨纠葛，拎起钱袋就要上船，突然一声枪响，子弹擦着潘大的脸划过，却没打中。

虞念安呼吸一窒，警察竟然动手了！

潘大猛地转过头，神情狰狞道：“你们叫了条子？”

一旁的武四也慌了，立即说：“我开船，你去抓人质。”

潘大转身两步就往虞念安和凌枫身边走去，武四又在他身后补充说：“他手铐没钥匙，抓地上那个，抓他快。”

失血过多的凌枫趴在地上，无论虞念安怎么呼喊都没有反应，已经晕了过去。而虞念安生锈的手铐怎么都捅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潘大接近自己和凌枫。

这时又响起一声枪响，依旧没打中，擦着潘大的胳膊过去了。

这一枪惹恼了潘大，他本来去抓凌枫的手停住，恶狠狠地抬头瞪向虞念安，握着刀的手变成了捅人的姿势，大步接近虞念安，看样子是想先捅虞念安一刀解恨再去抓地上的凌枫。

这一切发生太快，冻结反应让虞念安的心跳几乎停滞，他眼睁睁地看着潘大神情阴狠地持刀接近自己。

眼角余光，他看见一个人影从仓库一边窜出来，扑向潘大的背影。

“小心！”在船上的武四喊了一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