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掐指一算,还真是,他足有半个月没在兴庆宫用过晚膳了。
“天成之变”之后,那些跟着小天子共患难的大臣们全都论功行赏,张君直接提了刑部尚书,剩下来的大理寺卿的位子便落到了刚刚官复原职的苏岑头上。这还不算,这两年间李释逐渐放权,并于一个月前彻底交出了摄政权,直接放任小天子亲政了。
刚满十四岁的小天子诚惶诚恐之下觉得自己力有不逮,于是又提拔了一帮手下干将来辅政,其中就包括苏岑。
这一提直接把苏岑提上来填补了柳珵当年留下来的空缺,官居左相,成了大周朝最年轻的相爷。
只是位极人臣的官职也就意味着任艰务重的担子,小天子亲政之初政务冗杂,苏岑如今就差睡在皇宫里了。
今日这还是悄悄溜回来的,这才赶巧了遇上曲伶儿他们。
苏岑抬头问祁林:“你们这是要走了?”
祁林微一颔首,“伶儿想吃顺福楼的肘子,得在打烊之前赶过去。”
苏岑点点头,“那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曲伶儿在肘子和苏哥哥之间犹豫了一下,这才依依不舍松了手,叭叭嘴道:“那苏哥哥,我改天再来看你。”
等两人走出两步,苏岑突然想起一件往事,冲着祁林背影道:“祁教头请留步。”
祁林回了回头,“怎么了?”
苏岑咬了咬唇,“有件事困扰我很久了,还请祁教头赐教。”
祁林看着苏岑一脸严肃的神情,心里不由也紧了紧,“请讲。”
苏岑:“你为什么姓祁?”
这还是当初游园会时兴庆宫的三大谜团之一,饶是苏大人聪明绝顶也想不明白,按理说他一个突厥人,即便要起个汉人名字,也该随着李释姓李,为什么选了这么一个生僻的姓氏呢?
祁林身子先是一僵,转而拉着曲伶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曲伶儿也被勾起了兴趣,一路上还在追问,苏岑明显看见祁林看似镇定的步伐里实则加了个趔趄。
完了,更好奇了。
苏岑沿着龙池往后殿走,越走心里疑惑更甚,去年夏天李释心血来潮抽干了龙池要换水,他总算一睹了龙池底下有没有尸体,兴庆宫后院住的是谁他早就清楚,如今兴庆宫三大未解之谜就剩了最后一条祁林为什么姓祁?
左思右想想不明白,苏岑索性加快了步子,从祁林那里问不出来,那他去问李释还不成吗?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寝宫里刚刚布上晚膳,都是他喜欢的菜色,而那位正主稳坐主位,眉若刀裁,不怒自威,轻轻捻着指间的墨玉扳指抬眉扫了他一眼。
苏岑紧贴着李释坐下来,又吩咐下人再给他上一幅碗筷。
宁亲王拿起筷子开了口,“谁敢。”
苏岑:“……”
两个下人互相对视一眼,识趣儿地躬身退了出去。
一顿饭下来李释默默吃着,再没有看他一眼。
苏岑心道还好自己提前吃了块枣子糕垫了垫,不然守着这么满桌子菜肴无从下口,那得多难受。
眼看着一顿饭都要吃完了李释还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苏岑只能腆着脸上前,“我打了黄公酒坊的猴儿酿,你要不要尝尝?”
李释给自己斟了一杯二十年的太禧白,一饮而尽。
“……好吧,”苏大人默默把手里的酒壶藏到身后。
过了会儿又冲李释抱怨,“最近上上下下出了好多事啊,陇西那边又有动荡,各地的藩王一听说陛下亲政了便都打着主意要从朝廷捞好处,突厥虽然现在看着比较老实,但我总觉得莫禾不是个善茬,你看我操劳了一天了连口水都没喝上……所以说还是王爷厉害,当初把他们都镇的服服帖帖的。”
这一通马屁夹杂着诉苦总算有了点回应,宁亲王嗤笑一声,继续吃饭。
苏岑心里欲哭无泪,怎么白天在宫里伺候完小的,晚上还得回来伺候老的,奈何这老的还不识抬举,他高高在上的苏相爷都这么卑躬屈膝了,这人还不领情。
对症才能下药,苏岑算是明白了,李释这症状,四个字足以概括欲求不满。
苏岑上前一把夺下人手里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步跨坐在李释身前,双手揽住那人的脖颈就把自己送上前去。
“别吃饭了,吃我!”
一上来便是干柴烈火,苏岑攫住李释两片唇,吮吸,纠缠,又舔又咬,等终于把人的情致调动起来了,这才又放缓了动作,一点一点地描摹过人的齿关唇纹,又在李释那双深邃如瀚海的眸子上亲了亲。
接着便自己宽衣解带。
李释眯眼瞧着身前的人褪去外袍,低头认真解开腰间束带,抬头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掀开交接的衽领,一副宛如白莲般的肩头露在微凉的夜色里不禁打了个寒颤,进而舒展开来。
那姿态俨然像在交接一件重要的礼物,他将他赤裸奉上。
“别弄疼了我。”
一朝放纵便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收不住了,一夜下来苏大人眼睛肿了,嗓子哑了,一张上好的狐皮毛毡险些被薅秃了毛。
就在他以为他就要死在李释身下了,那人拉起他一只被汗水浸湿了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轻轻唤他,“王妃。”
苏岑突然间就落了泪。
大理寺卿也好,丞相也罢,所有风光煊赫的称呼加起来,都不及这一声“王妃”来的震颤。
“什么?”苏岑像是没听清,又像是贪恋着再听一遍,执拗地又问了一遍,“你喊我什么?”
“王妃,”李释俯下身去吻他,“我八抬大轿娶你,做兴庆宫的主人好不好?”
一场美梦,酣畅淋漓。苏岑只觉得自己才刚刚睡下就被人叫了起来,门外天还黑着,却已经有下人候着小声唤道:“相爷,该上朝了。”
苏岑拧着眉呜咽一声,又往李释怀里凑了凑,拉过被子盖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