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1 / 1)

托他们家王爷的福,他现在手脚还软着呢,根本爬不起来。

李释笑笑,在人肩上拍了拍,“今天不去了。”

苏岑挣扎了一番,却还是爬了起来,“不行,今天早朝上得议莫禾送来的和亲书,我还是得去。”

刚一落地先是龇了龇牙,这老狐狸到底是什么功力,昨晚情至兴上还没发现,自己如今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情欲痕迹,两腿间更是肿的厉害,这么站一天得是什么滋味可想而知。

一瘸一拐地找到散落在地的衣裳一拢,这才对门外的下人道:“进来吧。”

李释也不睡了,披了件外袍站起身来,“非要去?”

苏岑幽怨地瞪人一眼,“那可是你李家的江山。”

更何况当年宁亲王摄政的时候不管什么情况都没误过早朝,他这刚一上任就爬不起来了,成何体统!

就着下人送进来的水洗了把脸,苏大人束发高冠,又把自己收拾成了那个玉树临风的苏相。

一转身,只见李释竟也已经收拾妥当了,向他张开了一张手,“走,我跟你一道去。”

第238章 私奔(二)

苏岑一路上都在琢磨李释的脸色。

自打宁亲王交卸职务之后已经有一个多月没上过早朝了。这一个月里满朝文武总算是摆脱了宁亲王的“暴政”,整个朝堂在苏相和小天子如沐春风的调和下渐成欣欣向荣之态,人人各抒己见,百家争鸣,虽然还是时常争的面红耳赤,但都不再是为了一己私欲了。这些人都深刻体会过党争之苦,骂人结党营私比骂他祖宗十八代还要过分,连那些掉光了牙的老臣们都能上来咬你一口。

苏岑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这种感觉说起来还有点熟悉,就像当初在学堂等着被夫子检查课业,使劲想着自己还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又察言观色今日夫子心情好不好,搞这次突袭检查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苏岑拿眼偷瞄李释,这位主子突然心血来潮要去上朝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李释自然不懂他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被人盯得不自在了索性把他拉过来按在怀里,一双眼睛静静垂下来打量着身前的人,“想什么呢?”

“在想……”苏岑突然狡黠地眯了眯眼,“在想一朝权臣有朝一日卸了权,当初你得罪的那帮大臣们不会借机欺负你吧?”

李释也笑了,“他们要欺负我苏相待如何?”

苏岑饶有兴趣地挑起人下巴佯作一番端详,“王爷为官多年,不是深谙官场之道吗?”

这分明是在暗示当初他们那场交易,当初他们一个位卑职低,一个权势滔天,走投无路之下他才找上李释。如今身份对调,苏岑明里暗里透露出那么点意思,小狐狸要翻身,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压宁亲王一头,一雪前耻。

“苏相爷好大的官威,”李释一双眼睛危险地眯了眯,转而手起声落,苏大人的屁股当即开了花,“小兔崽子。”

苏岑龇着牙控诉,“都是跟你学的!”

紧接着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不学点好。”

苏岑被两巴掌打没了脾气,反倒是笑了,眉目里尽是风情,“只许州官放火,却不许百姓点灯,明知道不好,那你当初干嘛还要我?”

李释一双大手在刚刚被打疼了的地方轻轻揉着,半是调侃又半是深情地叹道:“谁又叫这地方这么要命。”

宁亲王的车驾自然无人敢拦,一路顺遂地进了大明宫,直到不能再往里了两个人才从车上下来,朝着宣政殿的方向并步走着。

苏岑偏头看了看身侧的人,眉锋目利,哪怕卸下一身权势也是气势逼人。一直以来他都是默默跟随在这人身后,看的是那副结实宽厚的背影,不敢觊觎也不敢逾越,能将将触到随风而起的衣摆便是心满意足了。不知从何时起李释就放缓了步子等着他,像如今这种光明正大的场合两个人并肩而立,赶着上朝的大臣们唤一声“苏相”,再神色拘谨地敬一声“王爷”,竟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进了昭训门,正遇上内侍监的大太监,满脸堆笑迎上来,“呦,见过王爷、苏相,赶的巧了,内库刚到了今年贡上来的御酒,陛下正让奴才挑几坛好的送到府上呢。”

李释挑眉,“谁的府上?”

太监一时语塞:“这……”

苏岑面上不动声色,耳朵尖却悄悄红了。李释这不是打趣这太监,而是打趣他呢。如今谁不知道苏相就住在兴庆宫里,送到谁的府上还不是一样。

李释偏偏还不依不饶,继续道:“给谁的还是要事先说好,万一到时候有人打着找自家酒的幌子溜进我那酒窖里,再一个认错了搬走我几坛陈年佳酿,我找谁说理去。”

苏岑面上总算是红了。

苏相爷嗜茶,更嗜酒,而且被养刁了嘴,只喝十年以上的陈酿,自打搬进兴庆宫后更是耗子进了米缸里,一发不可收拾了。有一天李释兴致上来去巡检了一番自己的小私库,险些以为兴庆宫里遭了贼,连带着陈凌他们都挨了一顿罚。直到某次春宵一刻折腾狠了,从床底骨碌碌滚出个酒坛子来,再往床下一看,李释总算知道这兴庆宫的贼是哪里来的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谁能想到堂堂一朝丞相,每天晚上把他哄睡了之后还能再偷偷溜到床底下喝两口。

那大太监心领神会,意味深长地一笑,“都有,都有,各式两份,这就给两位分别送过去。”

李释转头一想,自己那小私库是该再备点存货了,遂问道:“都有什么酒?”

大太监报了几个名字,都是各地顶好的名酒,奈何家里这位小祖宗口味刁钻的很,喜欢清酒胜过浊酒,米酒胜过麦酒,黄曲酒胜过红曲酒。

临近宣政殿李释又改了主意,对那太监道:“走,我随你去看看。”

苏岑皱眉:“早朝到时辰了。”

李释轻轻一笑,“你是一朝之相,我又不是,没了权的闲王,我怕那帮大臣们欺负我。”

苏岑:“……”

怎么还记得这茬呢?

早朝议的是如今的突厥可汗阿史那莫禾送来的和亲书,请求大周送公主过去和亲,愿与大周共结连理,行秦晋之好。

说到阿史那莫禾,就不得不提当年的“天成之变”。当年李晟纠合了大批吐蕃势力于大周边境,作为与李释抗衡的筹码。李晟自戕于含元殿之后,这帮吐蕃人竟然贼心不死,还想着趁乱再在大周边境上捞一把油水。

当时举朝忙着处理“天成之变”的后续事宜,李释还真分不出精力来操心边关的事。就在这时,一直养精蓄锐的突厥竟主动出击,硬是将吐蕃军队拦截在了大周边界之外。

照莫禾的说法,这是为了报答祁林当年的不杀之恩,苏岑心里却明白,经此一役,吐蕃元气大伤,突厥借机吞并了大片吐蕃势力,又借了大周一个人情,自此在漠北各部里一骑绝尘,再也没有能与之匹敌的了。

苏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年纪轻轻的突厥可汗,刚成年不久就借萧炎谋逆之事从只手遮天的叶护手里拿回了王位,又借这次“天成之变”大挫吐蕃扩充了领土,他总能在最合适的时机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完全不像一个少年人的见识。他只道这次是为了报答祁林的恩情,苏岑却不敢忘了,当年屠阿史那部的命令就是李释下的。

这人如果真是为了与大周结秦晋之好那自然是好,可若是借着与大周的关系进一步拓展版图,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大周的劲敌。

如今朝中势力也分作了两拨,一拨人是乐天派,认为大周如今国力强盛,一个小小突厥根本不足为惧。更何况人家刚刚帮了你,提的要求又合情合理,你拿什么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