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假设，只是想想就让阮元胆战心惊。

他匍伏在楚煜脚边，说到最后双眼赤红，眼里全是血丝。

他几乎声嘶力竭，带着满身的绝望和乞求，似有不舍，却终究抵不过一次又一次失控后的悔恨。

阮元说：“主子，求您杀了我吧。”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找不出失控的源头，亦是走不出困境。

一次两次，只要楚煜对他的禁锢松懈一点，总少不了大逆不道的刺杀，虽然他从未得手，但万一……

有一天主子没提防住呢？

曾几何时，他也怨过楚煜的不作为，怨他漠视他的忠诚满心猜忌，可这只是小小的不满，远远到不了杀人的地步。

甚至这几天来，阮元难得享受到温情，几次清醒，回忆起这些时日，只余喟叹。

这一生，已经很值了。

他不管楚煜的震惊，兀自跪行后退几步，起身磕头，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属下受主子提拔，多见不敢忘恩，然……伤到主子，属下万死，求您赐死。”

阮元仰头，诀别之际到底没忍住，字字泣血：“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是我呢？属下从来没想过要伤您的……”

楚煜回过神来，低头看他，两人对视的那一刻，他却只觉得望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了无声息。

“元元……”他声音干哑，“别怕，还有办法的，朕不会让你，一直这样下去。”

话虽如此，可

“可属下等不起了呀。”阮元惨笑，强行咧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楚煜下意识地要反驳，可阮元已经反手拿起地上的匕首，那上面还粘着楚煜的血迹。

阮元近乎痴态地盯着刀刃，垂头伸出舌尖，在沾染了血迹的刀刃上轻?，只一下就让上面的血迹更多。

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舌尖，两人的血混到一起，相织相融。

见状，阮元露出今天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可楚煜看的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喘一声：“你……阮元你别冲动！元元听话，把匕首放下，过来朕这里，快来。”

“元元乖，快放下刀子……朕等着你，不想抱抱吗？”

他蛊惑着，声音越来越低，一边诱骗着安抚他，一边悄悄往床沿处挪动。

第77章 076 再信朕一次

楚煜刚被包扎好的手掌再一次重伤。

阮元被他推倒在地，手中的匕首也被夺了过去。然而因为中途抢夺，楚煜不得不用力抓着刀刃，要不是他最后喊了一声：“好痛！”还没办法让阮元受惊松手。

阮元看着面前的场景，很久没能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哑然失声。

楚煜看着他呆滞的模样，这回长了教训，厉声把暗一叫出来，又把那把害人不浅的匕首扔过去：“再去拿药！”

他的语气实在不好，暗一匆忙应声退下，阮元更是被他吓得一哆嗦。

然而才见了阮元发疯的样子，楚煜也不敢再刺激他，心中再次暗骂一声「麻烦精」，嘴上却是和善起来：“元元呐……”

“呐？”阮元迷迷糊糊的。

“来，起来，过来朕这里。”楚煜敢发誓，这一定是他说话最温柔的一次，没有之一。

好在成功将人迷惑，只见阮元晃悠着站起身，许是受到了太大的冲击，站直到一半突然一个踉跄，噗通一声又摔倒回去。

那巨大的声响听得楚煜都替他疼，偏偏本人毫无反应。

“行了行了，别动了，元元听话，你就趴那儿别动了，朕过去！”楚煜唯恐再出什么意外，也顾不上皇帝威严，慌里慌张地奔过去。

“呐！”阮元继续迷惑。

楚煜不是不想生气，也不是不怨阮元作死，可

他没忍住，伸出食指在阮元侧脸上戳了一下，成功换来阮元皱着眉的躲闪。

那嫌弃的小模样，分分钟让人联想到傲娇的熊孩子，打不能打，骂不能骂。

一整夜的郁闷一扫而空，楚煜放生大笑，把头枕在阮元肩头，颤来颤去，很久不能消停。

又过去了很久，楚煜勉强起身，搀着阮元一同起来，又并肩坐回床上。

暗一回来的速度很快，把伤药放下就退下去了，将诺大的寝殿留给独处的两个人。

纱布被一层层地拆开，当阮元眼前出现大片的血色，他精神一振，走远了的神魂悄然飘回来。

“主子？”他声音很轻，仿佛是怕打扰了谁。

阮元顺着床沿往下滑，眼珠不转地盯着那只被血污浸满的手掌，呼吸都轻了很多。

“咳”楚煜轻咳缓解压抑的气氛，“没什么，就是看着可怕了点，没什么大碍。”

之前的受伤阮元还能告诉自己，那都是因为失控而无奈造成的，可现在……

“是属下的错。”他半跪在楚煜脚边，小心翼翼地抬起那只手上的手，后面没有多说，很快就拿来伤药和新的纱布。

他说：“属下给您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