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楚焱沉吟,思考间,多余问了一句,“皇上说给璇儿富足生活,可是当真?”
“是。”楚煜言之凿凿,“只要皇兄的信息有用,朕定当兑现承诺。”
“既然这样……皇上倒不如去问阮元,三年时间,他不可能什么都不记得,我能提供的,最多还有一个邪术。”
“听说很多偏远地区会有术士,精通各种术法,控制人根本不在话下,甚至勾魂之术,也有所听闻。”
“看那黑袍人的打扮,说不准就是哪里来的术师,给阮元洗脑做法,也不是不可能。”
楚煜的目光从开始的狐疑渐渐沉淀下来,沉默许久后,点头以做明白。
楚焱矜持地问道:“这些信息皇上可还满意?”
“满意。”楚煜并不否认,只在这话之后,话音一转,“皇兄可能还不知道吧,朕之前答应过魏文良,只要他供出刺客行动路线,朕便许给他高官厚禄,奈何魏大人命薄,没福气享受了。”
楚煜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出尔反尔感到羞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看着楚焱乍变的脸色,心里更是无边快意。
“那璇儿……”眼看楚煜将要离开,楚焱总算不端着架子了,他上前两步却被士兵 拦下,只能扯着嗓子询问。
楚焱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话,转身上了轿辇。
只一眼,楚焱顿时红了眼眶,他赶在楚煜彻底离开前,一边挣扎着脚踢拳打试图挣开士兵的钳制,一边大吼大叫。
“楚煜你要是敢对璇儿做什么,你要是敢食言,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
什么优雅冷静自持皆不存在了,楚焱心底发寒,头顶艳阳高照,他身体却感觉不到丁点儿暖意。
解决了边疆王的事,楚煜清闲了很多,其余叛军自有下面的官员处置,就连关于阮元的审讯,都让暗卫接手。
他对那天楚焱说的话上了心,沉下心观察,几次过去,总算摸出点门道
阮元的变化十分规律,一日忠诚一日憎恶,转变的时机也固定在子夜。
这本该算得上心喜的发现,楚煜却只觉得筋疲力竭,忍了好几天,终是把阮元赶出寝殿。
那种细致到极限的体贴确实让人惬意,楚煜不否认阮元神志清醒时的满意,可……
任谁也受不了前一刻温情小意,下一刻就是往心口捅的刀子啊!
不过总归有了切入点,剩下的慢慢来就是。
但这一回,楚煜耐心还没耗尽,阮元先熬不住了。
偏殿。
刚被解开的麻绳凌乱地散在床上,一把锋利的匕首躺在地面,隐隐泛着冷光。
又一次记忆回笼,阮元看着楚煜被划破的手掌,愣在床上一动不动。
楚煜看上去不甚在意,扬声招呼暗卫拿药过来,甚至还没事人一般,头也不抬地喊阮元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不来给朕包扎?”
阮元恍惚回神,行尸走肉一般爬过去,全靠潜意识支撑行动。直到被楚煜一把抓住了双手,他才发现,那只被划破了的手,已经被他包扎得大了两圈。
楚煜哭笑不得,捏了捏他的手腕:“想什么呢你!”
然后又自嘲:“怪朕,是朕大意了,就想把你放出来,没想到早了时辰,不过幸好也没什么大碍。”
阮元已然低下了头,不知道听没听,只是大着胆子把那只被裹得鼓鼓囊囊的手拉过来,垂眸细看。
“看这干什……”楚煜话说一半,蓦然住口。
嘀嗒
豆大的泪珠砸在他手上,明明是静谧无声,他却觉得水珠滴落的声音敲打在心头。
阮元哭得悄无声息,肩头不见任何耸动。要不是手上的绢布被打湿,楚煜甚至发现不了他的异样。
“哭什么……是朕受伤,朕还没喊疼,你怎的先抹了眼泪?”他调笑着抬高阮元的脑袋,随手在他脸上哗啦了一把,试净大半泪水。
偏偏他的轻松影响不到阮元,阮元还是无声落泪,看上去可怜又可悲。
时间久了,楚煜又燥了,他不忍心呵斥阮元,却又不知如何排解,就在这时,只见对方动了。
阮元慢慢爬到床下,扑通一声跪下去,哑声喊了一句:“主子……”
楚煜摸不准他想干什么,只能保持缄默,只见阮元又往前爬了两步,下巴磕在楚煜的膝上,颇为亲昵地蹭着,过了许久才开口。
“主子,属下还记得,您当年送属下去暗卫营,说想要一把利刃,为您扫清全部障碍。”
“可是,利刃失控了怎么办?”
阮元多是迷惘,心有死意,只想抓紧最后的时间跟楚煜亲近,也顾不上对方是否愿意。
他说完这些深吸一口气,抬头怯怯地看了楚煜一眼,很快又低下去,然后就伸长脖子凑到楚煜脚边,动作迟缓又轻柔地在他脚尖亲了一下。
楚煜不曾料到,脚趾当即一颤,本想把脚缩回去,又生生止住了。
“属下斗胆,轻薄了主子。”阮元倒是乖觉,亲完立马后退,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楚煜半天也能能干巴巴地回一句:“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着阮元的情绪不大对。
而这时,对方已经继续之前的倾诉:“这次只是伤到了您的手掌,可下一次怎么办?”
“属下控制不住自己,偏偏您又心慈,不忍终日捆绑,现在属下还有清醒正常的时候。但万一哪一天,在本该正常的日子里失控,您又不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