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如今并非你的君主?。”殷乐漪只觉无力,“裴洺,你若执意与我有牵连,你我恐都会丢了性命。那夜在山中的枪林箭雨你可?都忘了吗?”
裴洺闻言,屈膝在殷乐漪身前跪下。
殷乐漪往后退了半步,“你这是作何?”
“公主?请听微臣一言。微臣自知裴氏一族通敌叛国罪无可?赦,但微臣却与微臣之父并非一心,如今魏国内乱纷争四起,魏宣帝更是残暴不仁,没有丝毫明?君之相,长此以往,魏国社?稷必将动荡。”
“慎言。”
殷乐漪望向四周,见木槿仍在把风无人靠近,松了一口?气。
她叮嘱裴洺,“此时此地,不是你与我谈这些话的时候。”
“微臣怕现在不谈,往后便再无机会向公主?表明?忠心。”裴洺又是一揖,“微臣在大理寺的属下在那夜山中尽数被乱箭射杀,其中一人更是以命护下微臣之命。”
“他是魏人,微臣是晋人。我们?之间本该是有解不开的国仇,可?他却以身相护,死在了他为之效忠的皇子?手?上,何等的唏嘘。”
那日木槿在赫连娉婷手?下护殷乐漪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殷乐漪能体?会到裴洺此刻是用何种心情在与她言说此事。
“裴少卿,你可?是想为你的属下报仇?”
“是,但也不止是为他们?报仇。”裴洺义?正辞严,“若魏国无明?君,我大晋百姓在魏国的阴影下又焉能安享康乐?”
他抬头看向殷乐漪,意味深长地道:“还请公主?深思熟虑。若公主?愿意,臣愿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殷乐漪被裴洺话中潜藏的深意惊到,正这时,木槿急急忙忙的向他们?跑来,殷乐漪便知晓是有人来此,忙双手?将裴洺扶起,“你速速离去,今日你我二人交谈的内容切不可?告知第三人。”
“微臣明?白。”
待裴洺离去后,殷乐漪才从?裴洺那番足以动荡魏国根本的话里缓过来。
若是在一年前,晋国灭亡之时裴洺对她说这番话,她恐怕会一头脑热的答应。
但现在的殷乐漪,经历了太多无能为力之事,这些事让她足以看清,她无兵无权,无根无基,要想扳倒魏国一步登天,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蜉蝣撼树,自不量力。
裴洺还是想的太过天真了些。
只是裴洺的话还是在殷乐漪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涟漪,她若能早五年醒事,不再每日过着金枝玉叶的奢靡生活,而是同陆乩野那般握了枪上战场杀敌,她的国家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她不知,然这世间也无后悔药可?让她重来。
殷乐漪穿过月门走出御花园,正是心中百感交集之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假山里闪了出来。
“公主?。”傅谨也不知在此处候了多久,“请随我去一趟重明?宫。”
殷乐漪摇了摇头,“我今日不便……”
话未说完,傅谨便做了个手?势,两个侍卫从?后方闪出,捂了木槿的嘴,绑住木槿的手?脚。
殷乐漪道:“傅谨,你这是做什么?”
“为免惊动旁人,还请公主?配合属下。”
如此强硬的胁迫手?段,让殷乐漪也动了几分怒,但她一人之力又如何能与陆乩野的人抗衡,也只能低头妥协,随傅谨去重明?宫。
一路掩人耳目,从?后门到达重明?宫后,木槿被带去侧殿看管起来,傅谨进殿单独向陆乩野禀告了几句后才出来,对殷乐漪道:“公主?请,我们?公子?已久候公主?多时了。”
殷乐漪迈进殿中,还未见到人影,少年喜怒难辨的淡漠嗓音便先?传进了她耳畔,“听说,你与裴洺相谈甚欢?”
第069章 温柔
殷乐漪循声望去, 一架蝉翼纱制的屏风立在殿中,将内殿与外殿隔开。
屏风上绣着?连绵起伏的山峦,江河水滔滔不绝, 一轮红日高悬在东方位, 乃是?一幅气势恢宏的锦绣山河图。
山河图的背后,少年身影落座在窗前,蝉翼纱制的披风将他整个人映衬的朦朦胧胧, 耐人寻味。
殷乐漪绕过屏风,步履盈盈的朝他走?去,声气轻柔的质问:“陆少将军便是?因这个原因, 才如此强硬的将我请来吗?”
陆乩野身前放置着?一方正在对弈的棋盘, 他左腿屈膝, 身姿慵懒,修长的两指间夹着?一枚墨玉棋子, 闻言从棋局中分出几分神, 挑眉抬眸,向眼前的少女望去。
她?扶风弱柳, 眼眶微红,显然是?不久前才刚哭过。
“怎么?哭了?”陆乩野语气不明, “你在裴洺面前不是?有说有笑?,还?亲自?将他扶起来?难道是?因为和?他分开, 你不舍他所以落泪?”
殷乐漪尚来不及解释, 便见他夹在指间的棋子掉落,砸在棋盘上发出刺耳的清响。
下一刻,皓腕被强硬的握住, 陆乩野将她?整个身子扯进怀中,她?的裙摆扫落了满盘的棋子, 在殿内激起无数道声响。
殷乐漪想要挣脱,换来力道更重的钳制,“你想做什么?陆欺?”
“殷姮,是?你想做什么?。”陆乩野盯着?她?泛红的眼,“你可是?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十三日未曾来看过我,转眼却和?裴洺亲近。你将我置于?何地?”
她?在裴洺面前笑?了几次,又和?裴洺肢体接触了几回,傅谨都一字不落的传达给了他。陆乩野脑海中只要一想到她?与裴洺在一处亲昵无间的画面,胸中的妒火便愈演愈烈。
殷乐漪却从他的话中敏感的察觉到了另一点,“你在派人监视我?”
陆乩野嗤笑?一声,“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的确该派几个人日夜监视你,让你再也不敢和?像裴洺这样的男子亲密说笑?。”
殷乐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怎可忍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活在他的监视之下,当下只觉委屈又愤怒,“我和?裴洺之间清清白白,是?你非要用那些不堪的心思来揣测我。陆欺,你当真是?毫不讲理……”
“既然清清白白为何屏退四下,还?要你的贴身婢女把风?”
陆乩野不为她?的解释所动,指腹摩挲她?泛红的眼,“又为何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