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赵衍见她悄无声息地哭成了一张大花脸,停顿片刻,欣赏的目光贴着冰肌玉骨,寸寸流连。

更不必说那一双眼眸,早已在旖旎春梦中凝望许久,如今四目相对,藏着有多少狡黠心思,也化作巫山上,一片行雨的云。

妙仪闭上眼,不再看他,只触到他背上交错的疤痕,狰狞得像一张网,将那日中军帐里的屈辱和今日破碎的痛苦都网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赵衍也像被自已的疤痕捆着,似灵魂缺了一角的兽,怎么吞噬都无法餍足。

这人在他手上留下一道红痕,几乎成了他的心魔。现在这心魔有了形体,有了温度,有了声音,有了痛苦,他竟希望她得到与自已一样的快乐后,再心甘情愿地被他降服。

于是,将人搂在怀中,轻轻爱抚着,却在收回手指的刹那,瞥见一抹嫣红。

27.别为枝香·味道

第二日一早,齐嬷嬷睡得正酣,新桃黑着眼圈醒来,见窗外天色微明,却依旧不敢自已出房门。昨天降真姐姐不见了,她消失前,真真切切提到了青云阁里有鬼这件事。而且睡到半夜,有怪异的响动,一团纠缠的黑影从新桃窗前过,那黑影说,“我这个鬼,你看真切了么?”

新桃想着想着,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只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到那个花簪,拿出来看看,依旧觉得美极了。

这个刚认识一两天的姐姐,对她也是真好,给她花簪,为她送伞,又因保护她被王爷罚抄一千本书。不过她被鬼带走了,那书也是不用抄了吧。新桃想想有些难过,府中不许说这些事,难道就让她花一样的生命,一丝痕迹也不留下么?

于是,她拿了一个瓷瓶,走到清晨的园子里,挑了一朵饱含露水的白牡丹花,折下来放在瓷瓶中。姐姐送她牡丹花簪,她折牡丹花祭奠姐姐,再合适不过了。

回青云阁的路上,有人一身玄衣,从石阶上下来,只拿一个背影对着她,她噤声放慢了脚步,待那人走远了,才壮着胆子上了二楼。

厢房的门依旧关着,可轻轻一推就开了,她折了花来悼念的人,此刻安然无恙地坐在窗前,闻声回头,头上的合欢髻散了,乌黑长发遮住了脖颈,身上穿的也不是昨日的衣服。

新桃手一松,瓷瓶碎在了地上,她急急走过去,连踩到花也不顾了:“我们昨日找了你一下午,你去哪里了?”

妙仪脸上带着倦意,沉默半晌后哑着嗓子道:“是你啊……你昨日知会我之后,我回来换衣服,许是中了暑气,头晕摔到小坡下的花丛里去了,到半夜才醒来,真是劳你担心了。”

新桃上下打量她,没有什么擦伤,只是脖子侧边隐约有几片红痕,被头发遮着,看不真切,她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大夏天的,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到床上躺着吧,我给你送些热茶来。” 她说罢就掀开罗帐,却发现床上没有褥子:“你的褥子去哪了?”

妙仪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哄她:“我昨夜太热,把它们都撤了。” 看着她将信将疑的脸,又谎称自已饿了让她帮着找点糕点。

新桃立时就要去找,走到门口,又有些不放心,回头问她:“你若是怕,我今晚来陪你?”

妙仪看着她又圆又亮的眼睛:“不必了,傻丫头,我昨日是骗你的,这世上哪来的鬼。”

新桃不依不饶:“可我昨晚明明听见了,那鬼会说话……”

“一定是你听错了……”,昨晚的响动,不知这个小丫头听懂了多少,妙仪不想连累她的天真,说完这句,便转头看着窗外不再多言。

窗大开着,晨风送爽,却吹不散那人的气味,昨夜的破碎的画面重又浮现眼前。

她先是醒着的,记得好像也是让他吃了些苦头,可常年行军打仗的人,一身精壮骨肉,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醉了好,这些都还忍得,她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过了多久。

“你终是醒了啊。” 他昨晚说了多少浑话,妙仪已经都忘了,只这一句怎么也忘不了。

他说完,用那带着淡红色水光的唇覆上她的,浅浅一吻:“若知道你是第一回……”

她转过头,躲开唇齿相依,却被他捏住下巴,复又吻了上来,一阵带了血的腥,混着其他不明不白的味道,随着他的舌头席卷了整个口腔,似是知道她一定会挣扎,他将人紧紧箍在怀里,哪也去不了,只能默默受着。

天上薄云飘忽不定,星月之光时有时无。

那一床的血与汗,多少是他的,多少是自已的,早已分不出究竟。

28.别为枝香·绫帕

赵衍走在园子里,沿着小径回书房,薄雾氤氲,撞上被露水压枝的海棠,湿了衣袖。

晨起时看到她临窗独坐的身影,想起自已酒醉后把她当成残花败柳一样亵渎,清醒过来才发现,她冰清玉洁得表里如一。

他后悔自已说过的话,但做下的事……人果然要醉了才能撇去诸多考量,直取心中所想。

赵衍嘴角微扬,不知不觉就到了书房。

松年常年睡在西厢房,被赵衍叫醒,吩咐他伺候自已沐浴。可怜他一大早起来,饭还没吃,被指派备了水,饿得头昏眼花,抹背的时候,手上本也就没什么力气,谁知道竟疼得赵衍直抽气。

松年仔细一看,原来赵衍背上旧伤又摞新伤,伤口不深却无处不在:“王爷,你是让猫给你挠背了,怎么伤成这样了。要不要上药?”

“不必了,小伤。” 赵衍想也没想,就回绝了,可过了片刻又改了主意:“拿一瓶上好的伤药去青云阁。”

“给谁?”

“给降真……的猫。”

猫? 且不说隔着厚厚的毛皮怎么上药,降真不是走失了么?松年不无怪异地想。

“降真回来了?”

“回来了。” 赵衍说完,跨出了浴盆,拿了件中衣,将自已裹了,又往塌上去补眠。

松年一头雾水,从柜子里找出伤药就要走,又听赵衍吩咐道:“下午让齐嬷嬷过来。”

齐嬷嬷是当今太后杜氏留在晋王府的老人,又因善女工被柳夫人趁机指派去了青云阁,远远地担了个闲差。

她去书房之前,细细参详了府中各人的说法。

青云阁闹鬼,松年送伤药,加上昨夜那些耐人寻味的声音,对这个叫降真的婢女失踪的内情,猜出了七八分,只等见了王爷就能十分肯定了。

碍着杜太后的面子,赵衍对齐嬷嬷礼遇有加,他让她在书房坐下:“今日阁中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昨日那个失踪的婢女,早上也回来了,说是摔到阁前的小坡下。”

赵衍心中想笑,又是闹鬼又是摔跤,她还真是会说谎得很:“回来了就好。”

齐嬷嬷又道:“奴婢不放心,让府里的医女来看,没想到她竟向医女偷偷要东西。” 她说罢,从袖笼中拿出一张条子,上面两个娟秀的字紫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