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赵衍满意的笑道:“去吧。”

小童和鹤望走后,赵衍开了口:“大梁城中盖得了水榭的人家怕是没有几户,还要种上南边来的杨柳树,我现下就想起来一家,说起来还是你们酒楼老板的伯父。”

陈瞎子见他已猜到,便也没法再装,只好道:“这位贵人,前头我也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我祖孙二人的命捏在别人手上。现下将我所知的全部告诉你,只求能饶了我孙儿一命,将他远远送走,让那位贵人找不到。”

赵衍叹一口气道:“若是早点说,未必不会应你,可我已经知道所有想知道的事了。” 他说完就站起身往外走。

陈瞎子站起来,只觉得命悬一线,循声追去:“我还知道一件事,贵人恐怕会感兴趣。”

赵衍道:“说来听听。”

“昨日,我说完书,有一位公子对我说,山阴侯的第三子尚在人间,他的口气笃定得很,我想他必是知道些内情。”

赵衍停下脚步,“这等捕风捉影的事,于我又有什么用处?”

陈瞎子站起来,“我对人的声音过耳不忘,只要他再来得意楼,我一定能将他认出来。”

“听起来也不是全无趣味。” 赵衍略一思索:“你且去吧,今日的事,不要让杨老板和你的那位贵人知道,至于你的孙儿,颇合我眼缘,就在我这养一阵子,等找到了那位公子,再送你们一起离开大梁。”

陈瞎子别无他法,只得应了,走前和自已的孙儿待了片刻,千叮万嘱后出府去了。

妙仪被关在西厢房的仓库中,直到夜幕低垂也不再有人声,猜想赵岐找不到她,应已带着降真的父母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去推门,又唤了两声,却没能引来新桃和齐嬷嬷的注意,想必这青云阁里还是没有人。她又去开窗,发现窗也从外面拴住了,只好独自一人只能坐回箱笼中,等待漫漫长夜过去。

这一睡又饥又渴,闭上眼就是旧日时光,曾经多少美好,失去了才觉得可贵,竟然流下泪来。

不过那人若将她忘在这里三五日,无水无粮,她也就能和九泉之下的母亲弟弟相见了,锦衣玉食不一定有,阖家团圆也是好事。

国破那日就想好了,她不会去寻死,但如果没能报成仇,她也不会在临死之前苛责自已,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可怨的呢,不如放下仇恨,下辈子再去投个好胎。

半梦半醒间,唇齿间涌进一股暖流,甜甜的很好入口,初尝像果子露,到了喉咙那里又呛辣得很,一下子将她惊醒了。

案几上点着一盏灯,赵衍正笑眼看她:“你一边睡,一边哭,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他今日晚间心情颇好,小酌了两杯,想到下午被关在这里的人,拿了一碟点心,提着壶来找她。

妙仪摸摸湿漉漉的嘴唇:“王爷给我喝了什么?”

“没有毒,不过是让你说真话的好东西。”

26.别为枝香·夜审

赵衍拿起一块杏仁酥,递到妙仪唇边:“要不要试试?”

妙仪摇摇头:“多谢王爷,我不饿。”

他将酥放回去:“下午见你,还不是这战战兢兢的模样,难道我一到晚上就长出青面獠牙,变成鬼了么?”

妙仪抬眼看他,心想莫不是和新桃的玩笑话被他知道了,违心道:“王爷最是和善知礼的君子,我为什么要怕王爷。”

她这副故作镇定模样,赵衍最不爱看,一只手捏开粉嫩的唇瓣,拿起酒壶就往里灌:“不吃东西更容易醉,你这人总是不识好歹。”

灌下去的酒,她咽了一半,呛了一半。

赵衍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若有若无地一笑:“我的和善只对坦白之人,我若是君子又怎会三更半夜来审你。”

妙仪敛神看清赵衍,分不出酒气是谁身上的,怕下一句话说错,引火烧身,暗暗在腿上捏了一把,等灵台隐约的醉意散了,方道:“王爷今日问我的话,我确有隐瞒,不怪王爷此刻不和善。我要去鄯州,是因为寿安公主曾做主,将我许配给哥舒将军,他也是知道的,也许正在找我,现下只想当面问问他还愿不愿娶我。”

“哦,你一副清纯面目,没想到哄起男人来颇有法子,人人都巴巴地要来娶你。”

赵衍一字一句说完,又拿出一支玉簪,插在她的发髻上:“今日岐儿临走前,要我把这个给你,说他的心意早在那一晚就定了。我之前也纳闷,你是怎么样待他不薄的,才能让他鬼迷心窍成那样,原来也就是床笫间的手段,还真错看你了。”

妙仪听他说得露骨,将醉未醉时候,也不敢和他争论起这种事。见门大开着,她站起身,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道:“我说过不做三皇子的侍妾,不是戏言。”

赵衍一把揽住她,道:“不要做妾,难道想当正妃么,你今日这样冷着他不见,就是为了让他给你去求个正妃之位么?”

他的禁锢热得烫人,这次她无法冷静地全身而退,道:“我不做正妃,也不做妾。” 我要离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远远的。

再寻到机会,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们也尝尝身为天潢贵胄,却顷刻间国破家亡的滋味。

赵衍不放手,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的耳垂:“过了今晚,你想做什么都是不成了……”

妙仪不能让他真把醉话说出口:“王爷你醉了,你说过如果女人的心不在你身上,就断不能留在身边,你忘了么?”

“当然记得,可我也没说要留着,浅尝辄止而已。”

他一只手按在她的心上,此刻那里如擂鼓一般,让他再难自持,迫她转过身,用两片薄唇接住她凌乱的呼吸……

唇枪舌战,如沐甘霖,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后又问:“你让那个傻丫头陪你睡时,就是防着这么一刻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心思的?是昨晚我来找你的时候,还是那日在中军大帐中被我的鞭子搜身的时候……”

妙仪的答案已不重要了,他不等她回应,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来,沿着皎皎月色,稳稳往楼上去,“你口中的那个饿鬼,现在可看真切了么……”

挣扎得越用力,醉意来得越汹涌,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见薄云缥缈,残月当空,突然想起今日的签文,喃喃道:“王爷,这是什么时辰了。”

赵衍将她放在罗汉床上,窗大开,月白纱帐被夜风撩拨起来:“已是丑时了吧。”

“日为众阳主,三更避斗牛,是个下下签吧?王爷不怕中了谶言。”

赵衍不以为意,扯下她的夏衫,杏色的小衣上绣了朵娇艳的牡丹:“晓风残月影,别为一枝香……残月之夜,采花携香,求之不得……”

噼啪两声,脸上传来辣辣的疼,他一手抓住她纤细的腕子,举过头顶,见她指甲上丹寇未消,又添新血,渐渐觉出脸上火热的伤痕。

幸而是吃醉了酒,不然怕是要剜下一块肉来。

他语调渐冷:“也是这样对岐儿和你的哥舒将军么,改日我倒要问问他们。”

妙仪觉得似有一把钝刀,往她身上懵懂的那处刺来,痛的尽头,空虚一片,连呼吸都是折磨,全然无力出声,泪水直涌,眼前动作的人影也失了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