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个人口中的舍与得吗?
好吧,就算是也没关系。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就舍弃身体上的欢愉,去寻求能够抚慰精神的满足吧。
他要变得更强,更好,变得不被这荒谬的世界玩弄!
第99章2-13. 订婚宴(上)
莫琪然提出的要求并不多,可但凡他提了要求的地方基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大变化。
比如装饰。他摒弃了原先素雅简单的格调,反而选择了大量的仙丹花、匙唇兰和蝴蝶兰。这三种花都色艳丽,且带有明显的亚洲风格,欧洲本地甚至不容易买到。
又比如菜单。许家原本的大型家庭宴会几乎都是以西餐为主,可这一次却请了几个新厨子做中餐。
还比如娱乐活动。对,竟然还有娱乐活动,而且是专门包机运了一个舞狮队过来。
管家查尔曼为此单独花了一个晚上手写新资料本,同时也不停担心许兆清在宴会当天大发雷霆,牵连到自己。
这个小男孩实在胆子太大了!还没办婚礼,就敢破坏许家坚守了几十年的老规矩。
不止是他,宴会当天陆陆续续抵达的许家族人们也个个面露惊诧,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这哪是订婚宴啊,简直是过农历新年!
花花绿绿的宴客厅中,几群人站在不同的位置窃窃私语,时不时就有人路过许少睿和许少礼兄弟两人旁边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长辈们会状若无意地问候一句“最近如何”,潜台词是在打听“你和未来小妈相处得好不好”。同辈人则依照远近亲疏以及自家情况各有各的表现,其中大多数都是满脸“我懂,我懂,谁还没有个风流老爹,这回终于轮到你们家了”的微妙神情。
因为这场订婚宴的主角之一既是下周的新郎官也是家里的大家长,所以不存在新人迎客的礼数。主角迟迟不出现,客人兼亲属们也就只好吃着佣人送来的小点心继续聊些家长里短、公司业务,心里却暗暗猜测到底是什么人把许兆清弄得五迷三道以及自己是否能从家主的不清醒中看一出好戏或是得一些好处。
这气氛真是亲切中暗藏疏离,喜庆中裹挟诡异,像是有人故意在古典钢琴曲中夹杂了不和谐的音符。
就在这样暗流涌动的背景之下,莫琪然环着许兆清的臂弯出现在宴客厅。
几十口人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上百只眼睛全都转过来上下打量这对各种意义上都不符合世俗准则的“新人”。
花白头发的许兆清穿着浅色的针织衫和休闲裤,虽然并不隆重却又与平时不同,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柔和。而他身旁的少年却穿了一件大红色带蝴蝶结领饰的真丝宫廷衬衫陪着黑色的修身长裤,如同一朵艳丽的罂粟,漂亮得锐利又刺目。
“达令~”罂粟花一样的男孩被看了几秒后,软软靠到许兆清肩上,娇声说道:“我好紧张啊~这么多人,我全都不认识~”
许兆清立刻将人搂到怀中,浅笑哄道:“开这个宴会就是为了把你介绍给他们,也把他们介绍给你。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紧张。”
说完,这位家主就趁着开席前的时间带着莫琪然走入人群,挨个与亲戚们打招呼。
等着看笑话的人们立刻发觉自己吃了亏,竟然要跟一个刚成年的小男孩论辈分,而且还不一定论得过。
许少睿默默站在堂弟许少澈身边,听着堂弟支吾半天叫出“大伯母”三个字,心里涌起无数对父亲的埋怨,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而许少礼则早已在少年出现后的一分钟内转身去了厕所,回来之后也刻意远远绕开,脸上丝毫不隐藏对少年的厌弃。
“喂,你这副样子,大伯会不会把你从信托基金名单上划掉啊?”另一个堂弟许少新低声在他许少礼身旁调侃。
许少礼靠在角落处的墙边,嗤笑答道:“划掉就划掉呗。”
许少澈和许少新分别是许兆清二弟和四弟的儿子,也都有资格竞争下一任家主。只不过,许少澈和许少睿关系很好,常有走动,仿佛已经有了一点结成同盟的意思。许少新却一直态度不明,像是没有所谓的样子,倒是跟许少礼那个吊儿郎当的作风颇为类似。
“不高兴也没有用,该来的总归要来,”许少新双手揣兜也靠到墙上,继续说道:“要我说,躲着不见是最不好的方法。”他忽然压低声音开玩笑一般说出邪恶的话语,“要是我爸给我找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妈,那我就高高兴兴接受,然后找机会尝尝这个小妈到底有多骚能勾搭上我爸……”
“会的,”许少礼冷哼,“你早晚会有机会的。”
“你生气了,”许少新依旧嬉皮笑脸,“你要是真不喜欢他,那你就用我这个法子试试,说不定就能搅黄了这桩婚事。”
“……”许少礼眯起眼睛,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过了好久才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放到许少新面前,笑道:“你别操心我家的事了。你爸带新助理开房的照片都被八卦记者拍到了,我花钱买断这个消息是为了许家和你妈的脸面,但不能耽误了你的爱好。快去吧,你有目标了。”
许少新看看手机屏幕,抱怨道:“像素太低,看不出到底是哪个助理啊。而且他现在的几个助理别管男的还是女的都长得太一般了,根本不能跟你小妈比。下次吧,等下次他找个像样的,我再动手。”
“怂了就说怂了,别找理由。”许少礼收起手机,转身走开,因为许兆清已经宣布要开席了。
被留在角落里的许少新也收敛起不正经的笑容斯斯文文走向餐桌,仿佛刚才一段对话只是聊到了天气一样。
第100章2-14. 订婚宴(下)
众人落座,等着一如过往的餐点,结果却发现第一道菜就是肉骨茶。
餐前喝汤没问题,但这汤一股子药味,令年轻一代全都神情古怪地喝不下口。几个嫁给许家“少”字辈的洋人媳妇甚至把眉头皱成了一团,她们带来的小孩子也哼哼唧唧不肯吃饭。
“这是什么东西啊?”
“上错菜了吗?”
“是不是不新鲜?”
“谁定的菜单?”
“还能有谁。”
宴客厅里隐隐躁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全是对菜色表达不满。
莫琪然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当着众人的面扑进许兆清怀里,委屈说道:“亲爱的,因为你最近总跟我提起从前的事,讲了许多年少时在南洋生活的趣事,还说很久没吃过儿时喜欢的饭菜了,我这才修改菜单,还特意让后厨包了饺子,想着一家人团团圆圆、热闹热闹。没想到大家都吃不习惯。这可怎么办?”
许兆清拉起莫琪然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柔声哄道:“这怎么能怪你?我看到菜单时就知道你的心意,高兴得很。”接着他抬起头来,又大声说道:“我们许家虽然在英国经营了几十年,但祖上为这份家业辗转迁徙,吃了不知多少苦才有今天。不能忘本啊。”
许兆贺,许兆清的二弟,听完立刻笑着附和道:“我小时候就被祖嬷逼着喝这个汤,当时觉得不好喝,可如今喝起来却特别亲切。那时候家里人口不比现在少,叔叔伯伯们走动得却比现在多,时不时就要到祖嬷家里吃饭喝酒,炖汤的砂锅就像是长在灶膛上似的,满屋子全都是这个味道。”
另有几个许兆清的堂哥也一起笑起来,不停说着“对对对”,开始回忆起童年时光。
“兆”字辈就是如今许家最高的辈分,而开口的这几个又是年纪偏大的,下头的弟弟、弟媳、儿子、儿媳妇、女儿、女婿、侄子、侄媳妇、侄女、侄女婿只好闭上嘴,乖乖喝汤。
可汤喝完,后头还有烤乳鸽、蒸鲜鱼、咖喱螃蟹等等等等,而且还一概不是可以轻松入口的做法。不少人因为从未自己拆过螃蟹,吃得是手忙脚乱,完全没了所谓的仪态。再看看那个罂粟花一样的男孩子,竟然能慢悠悠从蟹壳里挑出蟹肉沾好酱汁再喂到许兆清嘴里,顿时感到一阵无法言说的憋闷。
莫琪然前两天一直在研究怎么举止优雅地拆螃蟹,练得手指都破皮了。但此时此刻的效果绝对可以拉满,而且完全符合许兆清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