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巧很是自来熟,到剑庄后无事可做,整日教院中婢女击鼓跳舞。她对詹玉景格外热络,得知对方也住在这儿,三天两头去院子里找人闲聊喝酒。
詹玉景松开剑柄,看两眼鱼灯,点头道,“好看。”
天巧凑上前捏住他衣袖一角,左右摇晃几下,“那你给我买好不好,我出门没带银子。”
她长得漂亮灵秀,撒起娇来实在叫人心软。詹玉景也觉娇憨,自腰间钱袋取出铜板,递过去给人,半路被横出来的一只手挡住。
聂承言不知何时走到两人旁边,轻轻按下詹玉景手腕,转而将自己的钱袋递给天巧,“用我的银子付钱就行,回剑庄了一并报给二叔记账。”
天巧不情不愿接过钱袋,转身去把钱付了,小声嘟囔“这都要报账”。
詹玉景看她气鼓鼓的不开心,对聂承言道,“一只鱼灯要不了多少钱,我帮她给了就行,不用报给二叔了。”
聂承言微微抿唇,抓住他胳膊阻他上前,欲言又止片刻,看起来有点不悦,“不行。”
两人这厢说话,天巧付完钱心情转好,已经蹦蹦跳跳回来了,凑上来要挽詹玉景的手,“詹哥哥,那边还有好多吃的,我们逛一会儿晚点再回去嘛。”
聂承言皱眉,默不作声挡在两人中间,正待用剑庄还有事要做回绝她,忽然一道劲风袭来,天巧手中的鱼灯被一支长箭射穿,钉在店铺门口的柱子上空。
瞬息之变就发生在眼前,天巧惊呼一声捂住手掌,詹玉景低头看去,对方掌心赫然被箭锋划出豁口,猩红的颜色很是扎眼。
青醉剑庄的家仆都在附近挑选年货,闻声纷纷赶来,拔剑将三人围在中间。路人见他们亮刀子,手忙脚乱扔下东西避让开一个大圈,远远朝这边观望。
詹玉景拔下插在柱子里的箭矢,仔细转动观摩,末端白翎刻有一个“殷”字。
马蹄声向他们围拢,行在队前的人朗声大笑,语气颇为咬牙切齿,“我说怎么鹿鸣轩找不着人,原来是金屋藏娇弄回家里去了!小爷抢个女人,倒让你小子捡了现成的便宜!”
詹玉景回头,那人正是之前打过一架的殷焕明,身后跟随一队侍卫,只不过这次没有背负弩机,而是人人手挽一只极细的钢鞭,鞭身带有密集的倒刺,森森泛出尖锐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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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鹅16 0
第18章16“我听闻,微宗少宗主近日出现在临安山附近”颜
两边废话不多说,提起武器就开干。
青醉剑庄的家仆个个都会一两式剑招,对付寻常人绰绰有余。
可对面显然有备而来,上次吃了近战的亏,这回改用带倒刺的铁鞭,手法娴熟诡谲,一条鞭子舞得见头不见尾。
剑庄的人被挡在外围,连近身都不能,徒然被遏制势头发挥不出长处。
一群人被对面侍卫压得往店铺里退,趁没人注意角落状况,殷焕明向天巧掷出一物,后者惨叫后摸向臂膀,踉跄跌倒被拖向对面马蹄。
原来那是一柄小指粗细的银色铁钉,尾部以韧丝牵连,顶部设有机关,穿透皮肉后打开呈伞状扣在目标身上,乃是捕猎时用来抓取小型猎物,却被这少年用在活人身上。
天巧被这玩意儿刺穿臂膀,血水流了满地,一路蜿蜒拖向殷焕明跟前。
詹玉景双目泛寒,拾起丢在柱子底下那根箭羽,回头看一眼,反手掷向对方扯住丝线的右臂。
众侍卫挥鞭阻挡也来不及,那支箭凌空飞蹿而去,转瞬钉入殷焕明小臂,迫他松了手痛得吱哇乱叫,指着詹玉景吼道,“别他妈耍花架子了!给我弄死他们!”
众侍卫收起钢鞭,自腰侧锦囊摸出几枚木质圆珠,抛向青醉剑庄众人。家仆以灵剑格挡,此物瞬间爆破开,伴有伤人眼睛的白粉。
这东西威力虽大,却也给了众家仆反弹的机会,一面格挡一面将阵型前移。
詹玉景在聂承言掩护下抱起天巧,起身时一枚木珠子自刁钻角度射来,他怀里抱着人行动迟钝,想躲避已经来不及。
便在这时面前一声脆响,火星倏忽溅起,一枚半圆形铁环精准将此物击飞。
众侍卫脚边一排爆裂火花,马匹受惊往后退开。殷焕明勒马稍退,看清脚底下的碎渣,不由愕然
对方用来攻击的东西,赫然也是木珠子。
一道人影落于詹玉景身边,拍拍他箭头臂膀检查,没看见受伤,这才放下心。
殷焕明猜测方才就是此人在背后出招,高声呼喝道,“老头子你谁啊你?我们两边打架,你瞎掺和什么?活得太长了跑来找死是么?”
傅醉怀回头,眯着眼看清他面貌,怔了怔,哈哈笑道,“我听闻,玄微宗少宗主近日出现在临安山附近,小伙子,莫非就是你吧?”
殷焕明也知当街抢人打架这种事十分丢脸,从未向别人透露过身份,谁知竟被傅醉怀一语说中,四下扫了几眼,强撑底气喝道,“你管小爷我是谁,打个架还要跟你通报姓名么?识相点莫管闲事,快滚快滚!”
傅醉怀道,“这脾性这语气,是殷洲白教出来的崽子没错了。”
对面侍卫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人不仅知道少主底细,还将老宗主名讳叫了出来。
殷焕明直觉对方有点东西,却死撑着面子不肯退步,扬手命令,“休要管他,这老东西一并弄死!”
最后几个字未说完,他骤然惊叫一声,双腿乱蹬马匹受惊,扬蹄将他掀到地下
方才傅醉怀放出去击飞木珠子的铁环,竟自他们后方飞了回来,正正在殷焕明脖颈划破一道血口,飞回傅醉怀手中。
他摊开手指,掌心赫然躺着一正一反两枚相似的铁环,形状类似太极八卦。飞出去的是阳极,留在手里的是阴极,两者互有感应,只要留存其中一端,另一端可在飞出后折回,形成二次伤害。
阴阳环乃是玄微宗宝物之一,天底下总共只有三对,一对供在宗内,一对随殷焕明的曾祖下葬,还有一对流落在外。
谁能想到,他们竟会在一个老头子手中再见本家宝贝,还被此物伤了少主?
殷焕明脖颈喷血,在地上滚作一团,状况凄惨可怖。众侍卫心知遇见了深浅难测的高人,不再恋战,抱起殷焕明打马退散。
十余人扬蹄远去,好戏散场,没过多久行人又来往如初。
天巧臂上穿有钢钉,人已经晕倒了,聂承言斩断尾部牵连到丝线,将她交给一名家仆。
带来的十多人或轻或重都受了伤,他清点数目没人落下,欲带队回剑庄,傅醉怀笑着拍拍他后背,“聂家小子,你先把你家的人带回去安置好,我看这街上挺热闹,让好孙孙陪我转会儿,吃了晚饭再回去。”
聂承言转头看向詹玉景,后者冲他点头。他在詹玉景沾有血污灰尘的袖子上看了会儿,嘱咐他早些回来,随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