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寒松摇头,皱眉时额头纹路陷得更深,若不是还有五官嵌在其中,这张脸干涸到像一张枯树的皮,“时机未到,楚家这头出了点岔子,暂时不能动詹玉景。”

说起楚家,鬼面人揶揄地笑了,讥讽他,“你也够狠心,为了钓楚家这条大鱼,自己亲儿子都下得去手。若是叫你家娃娃知晓了,不怕他恨你厌你视你如仇雠,将来死了没人给你披麻戴孝么?”

唐寒松眯眼,双眼成了一道黯淡无光的缝,“殷宗主还有功夫跟在下冷嘲热讽,你我杀子弑父,不过是一丘之貉。我死了有没有人收尸容后再论,倒是殷宗主你,想来这二十多年,午夜梦回,没少梦见你父亲站在床头唤你名字吧。”

此话戳中殷洲白逆鳞,面具下脸色涨红,手掌猛然一拍桌子,茶盏被震得滚下桌案,“老匹夫休要胡言乱语!我父亲是被傅醉怀叛变所杀,此事天底下人尽皆知,与我何干?就算要梦里索魂,他也该去找傅醉怀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唐寒松看他两眼,不屑之色俱被压在面皮之下,冷冷应道,“行了,我叫你来不是为了争论你父亲是被谁所杀,是你或是傅醉怀我都不感兴趣。最近楚家几个晚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大婚被他们推迟了,你那边的人手暂且按兵不动,一切等阿晚与楚家结契之后再说。”

话头被他摁下,殷洲白有火气撒不出,兀自瞪他半晌,骂道,“老夫最讨厌跟你们这种人一起办事,一副高高在上指挥人的样子,话都说不痛快!行吧,你说推迟那就推迟,先说清楚,你许给我的是一整座黑雉山,事成之后莫要跟我耍纸上功夫抵赖。”

黑雉山是灵越谷周围众峰之一,内蕴大量铁矿,常年被灵河灵气浸染,采出矿石不仅成色精美,而且质量远非普通铁矿可堪比拟。

灵越谷储备武器不多,黑雉山的铁矿不过开采小部分,鬼面人与唐寒松交易的目的是整座山头,又恰好姓殷詹玉景不由联想到玄微宗。

鬼面人握着茶盏晃了半天,说的话多大约口渴,揭下面具埋头啜了口。

木箱的角度与之相左,詹玉景看不真切,稍稍抬高了缝隙凝目去辨,谁知木箱机轴却发出一声吱呀闷响,动静不大,在落针可闻的室内却极为突兀。

唐寒松瞬间辨认出声音来向,扭头犀利盯向屏风后,高声喝道,“谁?!”

鬼面人站起身,衣袖一甩茶盏脱手而出,飞旋击向屏风,在织锦绣面上炸出一个窟窿,碎裂开的陶瓷残渣如片片锋利飞刀,扎进了木箱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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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160“你怕的是我撕你衣服么?”颜

墙壁四周的符纸只能隔音隔影,却很好破开,詹玉景踹开窗户纵身跃出,就地一滚避开跟随而来的几枚暗器,木珠子撞在走廊上爆开噼啪声响。

飞奔的间隙他回头一看,唐寒松在前鬼面人在后,沿着长廊对他紧追不舍,鬼面人不断从袖中夹出木珠子向他射来,唐寒松则朝地板打出几道符篆,沿着木板缝隙形成一道无形金网,蟒蛇般向他脚底游蹿。

詹玉景按住袖箭,转身朝唐寒松射出一发,冰针入肉对方立即倒地,金网随之消失无踪,脚边却爆开两只木珠子,震得他小腿发麻。

如此追逐不是长久之计,他贴着回廊边缘往底下一看,唐寒松卧房位于三楼,不算高,跳下去应该能平稳卸力。

脑子里这么想着,脚底已经踏上栏杆纵身一跃。自半空坠下时才看清,底下站着几名往来侍女,还有一人身着黑衣,听见衣袖翻飞的风声仰头朝他望来。

在四年前灵越谷那场婚礼中,詹玉景也曾自楼上一跃而下,从天而降闯入兄弟四人视线。

此时夜色模糊了面目,月光将楼上那人勾勒出一道虚影,楚惊雾匆匆一瞥觉得格外熟悉,来不及仔细分辨,看见鬼面人自上空扔出一张鹄矶丝织成的网。

灌注灵力后鹄矶丝可削金断玉,甫一沾上詹玉景后背,便是入肉三分白丝染血。他哼了声,眼前一片花白,忽然腰身被人揽住,耳畔有金属相击的锐响。

飞阳剑挑在鹄矶丝上迸出一串火花,剑刃炸开三道缺口,片刻后冲破附在上面的灵力,将丝网缴成片片破碎的飞红。

楚惊雾搂着詹玉景自半空跃下,踩踏楼外延展的枝桠借力,纵身几个起落,眨眼间消失于树林深处。

鬼面人站在栏杆后,注视那两道人影没入树丛,低头看见楼下惊慌失措的侍女,转过身蹲在被放倒的唐寒松旁边。

他抬手按住大腿靠近膝盖处,那里有蚂蚁大小的一点湿痕,若不是对玄微宗门下的暗器秘宝了如指掌,根本看不出此处曾被冰针刺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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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跳楼时一瞬间的熟悉感,楚惊雾下意识出手将人接住了,抱在怀里逃出一段,见后面没人追来,方才将他按在树下借着月光细看

一看之下不由失望,这根本不是詹玉景,而是大哥近来新宠的那个家仆。

楚惊雾啧了声,扔下人就想走。詹玉景靠着树干滑下去,后背鹄矶丝切出的伤口蹭在树皮,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意识已有些不清醒了。

大概是刚才错认的缘故,乍然一听这声气,竟有点神似詹玉景。

楚惊雾脚下迈不开,折回去将人翻了个身压在树上,后背一片深色的网状切口,大约涂了毒药,片刻功夫已经溃烂发黑了。

他扯开一片破碎的衣料细看,粘连出微末皮肉。詹玉景哼了声,他浑然不理,拨开破布后,发现伤口周围已有大片旧疤。

那疤痕的颜色太过熟悉,楚惊雾双目一凛,捏住肩头衣领往下撕开一小块,还未看清楚全貌,忽然被人一肘子捅在胸口。

詹玉景被撕扯皮肉的痛感惊醒,发觉楚惊雾动作,立即扬手挥去,将人推得往后跌开半步。

楚惊雾默然片刻,沉下眸子盯他,半张脸陷在夜色中,“你躲什么?”

毒素蔓延得很快,詹玉景有些力不从心,竭力稳住声线回话,“你无缘无故撕我衣服,我不该躲?”

楚惊雾冷笑,“你怕的是我撕你衣服么?以你现在的状况,我要看,你拦得住我?”

话刚说完,伸手又来擒他。詹玉景往旁边躲开,反应跟不上,后背落了个空往地上栽倒,被对方抓住手腕拽过去。

楚惊雾还未将人搂进怀里,胸口率先被手肘抵住,脖颈接着一凉,有锐物刺入皮肤。他垂眸看了眼怀中人,未来得及说一个字,仰头便倒进了满地枯叶中。

他倒地后詹玉景站不稳,两腿一软跪在地上,闭目醒了会儿神,站起身扶着树干。

回头又看一眼楚惊雾,再不作犹豫,脚步蹒跚往树林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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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61詹玉景张嘴哼哼,被塞入两枚软物,似乎是蜜饯颜

詹玉景负伤逃回后,楚叶语当夜命人为他诊断开方。

鬼面人所用毒性很强,詹玉景裹在被褥中冒虚汗,九成时间意识不清醒,可仍惦念偷听来的重要线索,模模糊糊想将知道的事告诉对方。

楚叶语回握他的手,让他先不要着急说话,问大夫情况如何,却说这毒生平仅见闻所未闻,实在无处着手。

楚叶语听罢稍作沉吟,让人开了点护住心脉的药,送走大夫时顺便命侍女去楚飞镜楼中,将二公子请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