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成亲,江如吟两口子添妆是六千两,三姑娘进宫,拿得多些,拿了一万两。但那又不一样,三姑娘进宫,是给家里挣富贵去了,那深宫没有了钱处处难行。便是多些,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八千两是卿知渊庄子上一年的收益,对他们两口子来说,已经算很舍得了。
卿知渊想了想,他就这一个妹妹,就嫁这么一回。从前四妹妹那头,还不是一个娘生的,他都给了六千呢。
可江如吟说的话有道理,他们做儿子儿媳的,不能超过爹娘的例子啊,否则就是打了爹娘的脸了。
于是他这样说:“那就这样办吧,日后妹妹嫁了,我再是哥哥,也不能常常去人家宁府内宅,你就辛苦些,多跑几趟,瞧瞧妹妹过得怎么样。若是有什么,可一定要回来告诉我。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子,从小还不在姨娘跟前长大,姨娘难免多挂心些,她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只怕姨娘的眼泪都能淹死我!”
江如吟嗔他一眼:“你就放心好了,那也是我妹妹,没嫁给你时,我同琬姐儿就是手帕交,如今做了姑嫂,自然只有更亲近的份儿。”
四姑娘也与祁三郎说话:“从前我出嫁时,五妹妹塞了五千两银票给我,如今她要嫁了,我想着,我也拿五千两出去好了。”
再多的,她也拿不起了。才生了孩子,办酒席也好,孩子的吃穿用度,她婆婆除了每个月给涨了两个孩子,哥儿一月六两银子,姐儿一月四两银子的月例钱,旁的一概都是她们两口子自己花销。
祁家看着光鲜,是个侯爵,按照公侯伯这样算下来,爵位比卿家的伯爵还高一等,但内里早没什么钱了,卿家好歹庶女都有六两银子呢,后头家里条件好了,涨到了八两,得了爵位,家里又涨到了十两。
祁府一个正经嫡出的哥儿,一个月才六两银子,那能够做什么的?给奶娘发月钱就去掉了一半儿,瑾哥儿胃口还大,一个人得两个奶娘才供得上他。瑜姐儿才四两月银,那就更捉襟见肘了,哪个月不是四姑娘这里贴补?
她那只放在梳妆台旁边装银钱的匣子,每个月都要拿银票去破开一回,银块子都不剩多少了。
祁三郎自己的月钱虽全部上交,但那才几两银子?
四姑娘出嫁时的压箱钱,办了满月宴,又养了两个孩子,这些日子贴补进去一二千两都有了,两个孩子满周岁也得办,不满周岁的孩子,那真是见风就长,眼瞅着又要裁春衣,她手头可动用的钱满打满算不过一万两,还得留点使唤,就算想多给琬月添妆,也是不成的。
祁三郎就道:“咱们家里的钱都在你那儿,你想怎么花你说了算,不必来问我。五妹妹成亲,添妆是应分的。”
他这样说,四姑娘就笑了:“行,那我就这样办了。”随即又叹了口气,“咱们家养着两个孩子,可真是好比吞金兽了。孩子皮肤嫩,咱俩个穿差点儿的料子都行,可孩子的东西不能差了,否则那身子上起一片一片的疹子,看着我都心疼。你那老娘也真是,旁的人家,媳妇生了孩子,当婆婆的就算不贴补,怎么也要把办满月宴的事情揽了去。你娘倒好,撒手不管,什么花销都是我们自己的。奶娘的月钱都是包含在孩子的月钱里头。”
四姑娘越说越来气:“你那大嫂子更是!好大个人了,全长些小心眼儿!咱们院子里这头的月钱,本就该府里发,她倒好,扯着虎皮做大旗,非说历来一个院子里就一个奶娘的例子,超出的叫我们自己花钱。打量我不知道呢?那钱都进了她的荷包里!咱们两个孩子,就给拨了一个奶娘,那奶娘的奶,还不够瑾哥儿一个人喝的!咱们办满月宴,她还想揽过去捞钱!你娘和你大嫂两个,一个万事不管,一个雁过拔毛,也是我上辈子没积德,这辈子摊上这么个婆婆和妯娌!”
祁三郎赶紧安抚她:“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昨儿回来,淑妃娘娘还叫毛太医给你开着药呢,你这日日生气,身子岂不是更不好,白叫宫里淑妃娘娘担心!”
四姑娘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祁三郎安慰了她,她就渐渐又忘了这回事。
宁奕如今正忙,但事实证明,一个男人想见你,时哪怕他如今正与圣人密谋大事,也能抽出空来往府里晃一转。
说晃一转真就晃一转。
他就把小外甥顶在肩膀上转了两圈,把松哥儿逗得哈哈大笑。
江如吟就板着脸训松哥儿:“还不从你小姑父身上下来?越大越没个正形!你小姑父身上还穿着官服呢,你给你小姑父蹬皱了,蹬脏了,看我回头揍你!”
宁奕就笑道:“嫂子,不妨事的。”
看着松哥儿跟个鹌鹑似的,可他娘一转过背,松哥儿就悄悄拉了宁奕:“小姑父,你明儿还来吗?我明儿还想骑大马。”
宁奕看见琬月的身影,站起来,嘴上敷衍松哥儿:“明儿的事情我可不知道,明儿再说好了!”
转头就冲着琬月笑:“你来了?我几日不见你,怎么瞧着你倒好像清瘦了些?是因着日子渐渐热起来,胃口不好么?”
琬月有些诧异:“我竟瘦了些吗?我自己倒是没觉得。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宁奕献宝似的掏出一包糖雪球来:“我从东街过,想起你曾说东街的糖雪球好吃,就给你买了一包来。回头还有事呢,只是抽个空来看看你。几日不曾见你,心里想念得紧。”
琬月接过糖雪球笑道:“难为你当差还记着我。”
她拆开一个,先递给探头探脑的松哥儿一个,又把一个递到宁奕嘴边,笑靥如花地看着他:“你也尝尝,酸甜口味的,很好吃呢。”
宁奕被她的笑容晃了神,等他回过神来,糖雪球已经咬进嘴里,外面的糖霜化去,里面的山楂很酸,若是放在平日,他已经吐了出来,但是这是琬月亲手递给他吃的,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朵云,风一吹就要飞起来似的,竟一点也不觉得酸了。
“这糖雪球真甜。”他听见自己这样对琬月说道。
第五十四章 大婚
宁奕似乎真的只是来送个糖雪球的,他吃完那颗糖雪球就走了,出府时,糖雪球的酸味还萦绕在他的舌尖。
他舔了舔嘴角,还有糖霜的味道。
昨日圣人还在说:“只盼着那头晚点儿动弹,怎么也叫你成亲了再动不迟。”
但看辽国如今只是时不时的试探性的越过边境线,然后马上撤回试探的脚丫子。或许并没有立马就动手的做派。
那是因为梁王与辽王还没谈好这桩交易。
诚然,梁王要借辽王的兵马来算计圣人与宁奕,但怎么合作自然也有分寸。梁王只是想把做皇帝的人换成自己,而不是把这个朝廷拱手送给辽王。
辽王是个贪婪的人,边境几城并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他是绝不可能止步于边境五城的。如何利用辽王的兵马达成目的,又不会太过损害梁王的利益,这就是他们需要谈论的事情。
这无疑给足了圣人时间。锦衣卫如今之所以忙,是因为正在暗地里缓慢的剪除梁王的羽翼。
梁王看着一日比一日少的部下,他摔了书房的花瓶,但看着跪着抖如筛糠的属下们,他又慢慢说服自己定心。
他早该知道的,圣人能除掉摄政王,就说明他是个十足的有手腕有能力的君王。他的动作能偷偷摸摸瞒了圣人这些年,已经属实是不易了。
他已经图谋了这些年,钱也有了,人手也有了,只差这最后一战。他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他在书房来回踱步,终于下定决心:“暗一,你回信给辽王,就说,他的条件,我答应了。”
他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的势力被圣人连削带打得一干二净,便是圣人要他的脑袋,他也只能束手就擒。
不过区区十座城池,辽王要,就给他。再多的城池,没有写着他的名字,那也就算不得什么。
暗一以头抢地:“属下明白。”
他又问道:“咱们还有多少钱?”
那钱,是他之前插手盐铁攒下来的。已经死了的所谓的领头人庄世泽,其实是他的人。庄世泽忠心于他,为了给他做钱袋子,从上到下,拉了一票人倒卖官盐。为了怕被圣人发现,他们甚至几乎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这才保全了梁王。但庄世泽死后,圣人对朝政的掌控越加严格,权势越加集中,梁王已经没办法再插手了。偏偏要养一群暗卫,是个极花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