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四姑娘成亲时,三皇子尚且没见过母妃的娘家人,那时年纪也小,没想着给她准备些什么。
但经过母妃中毒一事,三皇子深切地认识到,指望父皇替母妃做主,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父皇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但他们母子一定排不到前列。母妃能依靠的,或者说能信任的就是她的娘家,就是母妃的娘家人。三皇子对卿家的态度也就更亲近了这才是真正的自家人,只有外祖家,才会站在他们母子这一边。
故而这次五姨妈成亲,三皇子也着意选了几样礼物来给五姨妈添妆,以示亲近之意。
淑妃的礼物明显比从前她做修仪时攒下的东西要更好些。
她笑着对四姑娘说:“四妹妹,这可不是姐姐我偏心啊,实在是从前位分不高,有的东西按照惯例是不能分给我的。如今做了淑妃,手里的好东西也都要多些。你可别吃醋啊。”
四姑娘就玩笑道:“那可不行!三姐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的,你给五妹妹的东西比给我的要好,我可是不依的。”
琬月就故意逗她:“三姐姐疼我不疼你,你便是今儿在这儿撒泼打滚,三姐姐也是更疼我的。”
四姑娘也故意做出一副耍赖的样子逗三姑娘高兴:“三姐姐,你看看她,她说你偏心她,我可不依!”
淑妃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有妹妹们来看她的时候,她才觉得她是个活着的人,而不是被关进深宫里,言行举止都不由自主的笼中雀。
“好啦好啦,多大的人了,还一副小孩子心性。我呀这里还有一对蟠龙翡翠手镯,那可是上好的帝王绿,今儿你两个一人戴一个回去,可不许说我偏心了!我这一碗水可是端得平平的!”淑妃哄着两个妹妹。
她知道四姑娘不在乎东西的好坏,四姑娘与琬月在这里争来争去,只是想要叫自己高兴点罢了。
把手镯拿来,一个妹妹手上戴一个,她满意地看了看,觉得妹妹们手腕纤细,皮肤白皙,戴着翡翠手镯的确好看。
姊妹几个正高兴呢,殿中省的女官就来提醒道:“启禀娘娘,时辰不早了。祁夫人与姝慧县主该回了。”
淑妃一怔,看了看天色:“我竟没发觉,日子过得这样快。”
她又拉着两个妹妹的手说:“如今宫里没有皇后娘娘坐镇,我与德妃分摊宫务,也不比从前,处处受人辖制。你们若是得闲了,就来看看我,同我说说话也好。我在深宫里,不得见家里人,心里总是惦记不舍。”
琬月与四姑娘保证道:“三姐姐,你放心,只要我们得闲,每个月都来寻你。”
之所以说每个月,那是因为哪怕是皇后,也不能日日召见娘家人,宫规有定,凡妃嫔会见娘家女眷,一月一次。上有定规,便是再想念家里人,淑妃也不敢坏了规矩。
淑妃又道:“过两年,瑞儿满了六岁,就要挑选伴读了,家里松哥儿只比瑞儿小个一两岁。你们回去问问如吟,若是她舍得,我就去求圣人,叫松哥儿也来宫里念书,给瑞儿做个伴读。若是她舍不得孩子,这事儿便也罢了。”
皇子们的教习师傅都是有大才的大儒。且是贵族们花重金都请不到的师资力量。淑妃自然想拉拔娘家侄儿,但是松哥儿要是做了伴读,自然得陪着瑞儿一道念书,皇族的念书教学堪称严苛,若是如吟觉得孩子太小,还不舍得,那也就罢了。
第五十三章 备嫁
琬月回去后,同江如吟提了淑妃所说的事情,果然江如吟满口答应:“也是今儿娘说叫我在家理理你的嫁妆和办婚事要用的东西,没进宫去看娘娘。若是我进了宫,娘娘问起来,我保准满口答应了。这样好的事,若不是娘娘生了三皇子,什么会轮得到我们松哥儿?如今年幼时,有机会,不抓紧了多铺垫些,日后大了,怕是连个举人都考不上!他爹可是少年探花呢,怎么也不能太差劲了!”
这连个举人都考不上,说的可就是三房的三哥儿四哥儿两个。这对双胞胎从前年就开始考,考到而今三年了,连个秀才都没挣上。大房的二哥儿虽说不如卿知渊聪慧,但他肯刻苦,好歹如今有个秀才的功名呢。
江如吟自个儿幼时读书就不在行,她是拿着书就能打瞌睡的人物。好歹是她娘压着,把《千字文》,《幼学琼林》,《三字经》这些蒙童必学的书给念完了,能识得些字,不做个睁眼瞎就是了。她是真怕自己不爱念书遗传给了儿子。现下淑妃提了这个建议出来,好似雪中送炭,江如吟也顾不得做伴读要替皇子挨打这回事了。
要江如吟来说那可是能教皇子的师傅,能蹭上皇子的课程,就是把她儿子一日打三顿,她也乐意啊!
于是她丈夫卿知渊就被安排上了:“你每日下了值回来,也别一味地画你那劳什子画,写你那劳什子策论。好好教你儿子两个字是正经!宫里娘娘可都说了,三皇子满六岁就要选伴读,回头你儿子进去,提笔连字都不会写几个,咱们两口子的脸也别要了,趁早丢了是正经!”
卿知渊叫她念叨得头疼:“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明儿我就裁了写大字的纸来,守着咱们松哥儿,一日不描二十个大字不许睡觉,好不好?”
江如吟这才满意:“正该这样呢!你趁早给儿子上点课。回头可别叫人看了笑话。咱们两个丢人不要紧,连累着娘娘也丢脸!”
可怜的松哥儿尚且不知道从此他就要过上日日描大字的日子了,他正高兴地扒拉着小姑父的腿,要骑大马。
宁奕来的次数多了,松哥儿也不怕他,相反,因为宁奕习武之人,力气大,一下子把松哥儿举起来放在自己的肩上,松哥儿每次都盼着小姑父来。
没办法,他爹爹是个文人,总不是抱不起儿子,只是觉得这样有辱斯文。但宁奕可不在乎这个。
松哥儿年纪小,天真可爱,又是琬月的亲侄儿,宁奕也多疼他几分。每每松哥儿抱着他的腿,仰着脖子冲他笑着说:“小姑父,骑大马!”
他就会哈哈笑着把松哥儿从腋下举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带着孩子四处转一圈儿,等松哥儿兴奋够了,再把他放下来。
聘礼,之前请期的时候已经下过了。
宁奕下聘那日,那聘礼可真是一条红色的长龙,看热闹的人望酸了脖子,也看不到聘礼的尽头。
承恩公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宁夫人自宁奕十三岁起就开始准备聘礼,这聘礼里时兴的好料子因着怕搁久了色泽不鲜亮了,宁夫人是两三年拿出来用了,又补时兴,好的,料子进去。光是这布料一项,都折腾了好些年。
太后这个姑妈把宁奕几乎当了第二个儿子来看了,聘礼打头的六个箱子就是她赐的。什么金佛手玉如意这样的压得住场子的大摆件,一样就能占三分之一个箱子这抬聘礼的箱子可是用的最大号的,一个装得下普通成年男子的大红漆木箱子。
圣人也赐下了东西,不过他的就更实用些,各色还未镶嵌的宝石一匣子,只是做成了玉佩样式,还未雕刻的红玉,白玉,紫玉玉佩各一对。他说:“如今京城里时兴的首饰样子几日又是一个新样子,朕叫人打了,又怕你们成亲时过了时,不时兴了。索性朕就拿了去,你们自己拿去,或嵌项圈,或打头冠,镶簪钗都好。朕也便宜,你们也便宜。”
圣人赐了东西,为了显示紧跟圣人的步伐,宫里九嫔位分上的娘娘都赐了一件两件东西来。
德妃是一株金线嵌宝花树盆景,一株五尺高的珊瑚盆景。淑妃紧随其后,送的是与德妃价值差不多的金珠嵌宝头冠一顶,琉璃嵌珠花树钗一套六对。
她两个同在一个位分上,德妃不会在礼物价值上压淑妃一头,淑妃同样也会注意,不压德妃一头。
只是能看出来,淑妃到底是亲姐姐,赐的聘礼全是女子用的首饰,将来这东西就能给妹妹用上。而德妃送的就随大流了,两个摆件,摆在哪儿都行。
往下的九嫔,虽称一句娘娘,但不仅不在四妃位上,连妃位都不是,自然不敢与两位娘娘比肩,一人只送了一件,大面上不出错的摆件也就是了。这些东西,苏氏与卿老太太商议过后,决定什么都不留,全给女儿陪嫁过去。
家里不缺钱,有些东西纵然是难得的内造的好东西。但随着家里出了个娘娘,卿垣父子也日渐受圣人重用,卿家已经不再为内造的东西而感到稀罕了。
何况从前琬月献计献策,给卿家挣来的,又何止这么些金银财宝能说的得完的呢?
卿垣也摸了两万两银子出来,给了苏氏:“我观如今琬姐儿的嫁妆已经够齐全的了,索性我这个做爹的就拿些银子,给她做压箱钱就是。从前四丫头出嫁时候,我只给了五千两。但琬姐儿不同,她到底记在你名下,算是嫡女,本就该得一万两。况且当年若不是她献上去的东西,只怕我如今也到不得这地位。你对外只说一万两,别叫人听见,说我过于偏爱琬姐儿。”
苏氏就点了头。女儿也是卿垣的,没道理她与秀兰两个做娘的掏空了家底儿,他这做爹的分文不出,白当个爹不成?
至于要瞒着,这也容易,这钱过了她的手,就锁进匣子里去,莫说旁人了,就连秀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钱。
这头卿知渊也在对妻子商量:“妹妹成亲,咱们拿多少钱合适?”
卿知渊心里,虽家里的都是姐妹,但只有琬月是与他一母同胞,天然就多几分亲近,他叫四姑娘,三姑娘,俱都是连着排行叫的姐姐妹妹,不带排行叫的妹妹,只有琬月一个。
江如吟想了想,说道:“咱们如今也不算拮据,家里庄子进项也稳定,我想着,爹娘怕是要拿一万两,咱们不好越过爹娘,也给个八千两,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