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两口子里头,祁三郎的月钱和外头产业的进项全都给了四姑娘,自己就从四姑娘处拿零花。
四姑娘一月给他三两银子月钱,有时出去与同僚吃顿饭就没了。
翰林院众人也尽都知道,祁三郎的娘子是只胭脂虎,管着他不叫他花钱。若是要请他出去凑份子吃饭,最好趁月初去,若是他已经去吃过两三次饭了,那就索性不请他。他定然要说:“这个月娘子给的钱都花完了,只好下个月再与兄长一道吃酒了。”
四姑娘对此却很有话说:“我与他银子多了,难免要拿去花在别的什么事情身上,倒不如就这么着,他也不会花在别的什么身上去。”
第五十二章 请期
琬月的的及笄礼刚过,宫里的柔妃娘娘就发动了,柔妃不是第一胎了,但怀着孩子时中了毒,虽然剂量不多,孩子也保下来了,只是怀相不好。
自从出了林医官那件事,毛太医哪怕每天拄着拐都要亲自来给柔妃诊脉要是再出个什么差错,他的脑袋可就要告别他的脖子了。
柔妃挣扎了两个时辰,生下来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公主,是为三公主。
虽然不是皇子,圣人有些失望,但是公主也很好嘛,都是他的孩子,他自然也都喜欢。
三皇子也很高兴,自从母妃受了暗算,三皇子好像一夜之间就成长了起来。皇家的孩子本就早熟,但如今的三皇子竟能照料好自己之余,分心照料母妃与小妹妹。行事稳重有分寸,叫圣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幼子。
其实圣人很清楚,有一个那样的罪妃做生母,哪怕二皇子如今的养母是明修仪,但是除非圣人所有的皇子都死绝了,否则不可能轮到二皇子继位。
圣人之位乃天赐君权,断不能叫一个名声有瑕的皇子担任。
所以如果没有别的皇子,将来的太子一定出在皇长子与三皇子当中。
圣人想了想,如今两位皇子之母,德妃资历深,生了皇长子,位列四妃之一。柔妃虽资历浅,但育有三皇子与三公主,倒也不是不能与德妃平起平坐。
当然,圣人如今并不想就明面上来说,因为皇长子生母位分高,就叫人误以为他更偏向于皇长子。
圣人如今春秋鼎盛,他还不想叫臣子们一门心思盯着他屁股底下的龙椅到底谁来继承。
于是他想了想,晋柔妃为四妃之一的淑妃。
柔妃本以为自己怀着女儿时晋过位分了,自己的位分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大动,没想到竟然成了淑妃。但仔细一想她也明白,如今皇后仙逝,圣人必须要平衡她们两个皇子生母之间的地位,以此来维持后宫前朝稳定,想清楚了这一点,她当即喜气洋洋地领旨谢恩。
于是在小公主办满月酒时,她也喜气洋洋地拉着琬月的手:“五妹妹,你及笄时我不得闲,也没给你送什么及笄礼物。今儿恰好你也来了,你看这礼物你喜欢不喜欢?”
盒子打开,是一个用珠玉镶嵌而成的花冠。花冠虽说是用珍珠玉石做成的,但因着料子极好,并无富丽堂皇之态,反倒是一派清雅。
琬月就笑道:“三姐姐送我的,我怎么不喜欢?”
淑妃就很高兴,她也满脸的感叹:“当年在家时,不说你了,四妹妹也只是个女孩儿,如今你及笄了,四妹妹也做了母亲,咱们姊妹都不复从前年少时了。”
琬月道:“虽说过了一年又一年,咱们也都见得少了,可情谊是轻易不会变的。四姐姐家的瑾哥儿瑜姐儿满月宴时,三姐姐给送的一对长命锁,孩子们可喜欢呢。如今都还戴在脖子上,轻易不肯给人摸呢!”
琬月知道淑妃不喜欢听“赏赐”这两个字。她或许从小感受到的亲情并不多,所以格外珍惜与两个妹妹之间的情谊。妹妹们但凡有大事,即使不能出宫,她也要向圣人或是皇后递折子请求送东西出去。在她看来,这是她做姐姐,做姨妈应有的礼数,她不喜欢对妹妹们用“赏赐”这个词,好像她与妹妹们从此不是一家人了一般。
四姑娘也接话道:“可不是?俩孩子满月那日,我给他们穿着五妹妹做的衣裳,带上三姐姐送的长命锁,不是我这做娘的自夸,那俩孩子看着跟画上的金童玉女似的,别提多讨人喜欢了。”
淑妃就很高兴起来:“等瑾哥儿与瑜姐儿大点儿,你就把孩子抱进来,也叫我这个做三姨妈的瞧瞧他们。孩子们落地到现在,我这做姨妈的还没见过他们两个呢!”一时又担心一口气生两个孩子,对妹妹身子有损伤,她又细细地拉着妹妹问,“如今身子可怎样了呢?我听五妹妹说,妹夫叫你坐了个双月子,好好养身子,这主意很好,我也赞成。我是生过孩子的,生一个孩子尚且要许久才能恢复过来,何况你一下子生两个。如今正好毛太医在,也叫他替你诊诊脉,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也放心些。”
毛太医听着这话,忙上前来,拿一张薄薄的丝帕盖在四姑娘手上,开始诊脉。
良久他道:“回娘娘,祁夫人身子恢复地不错,但到底生产时有些亏空,依微臣拙见,还是得日日进些温补的药膳,把亏空的身子补起来才好。臣这就写几个方子,祁夫人回去,只管叫底下人按照方子做去。一日只吃两回,早晚各一回,连续吃上一个月,微臣再替祁夫人诊一次脉瞧瞧情况。”
淑妃就点头:“好,你只管开。若有什么不好得的药材,你就用本宫的分例,从太医院拿,若是不够的,本宫花银子补。”
四姑娘也不拒绝,依靠着淑妃撒娇:“那可谢谢三姐姐啦。三姐姐待我真好。”
淑妃显然很受用,她点点四姑娘的鼻子:“你呀,好好把身子养好,别叫我在宫里也记挂着你,比什么都强。”
她又问琬月:“你及笄了,只怕是宁家要上门来请期了吧?宁大人这都二十二了,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琬月就笑道:“三姐姐真是猜着了。我及笄第二日,宁夫人就带着王媒婆上门请期了。”
淑妃就笑起来:“宁大人是个急性子,满朝上下谁不知道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我虽不能到场,可也能送些东西给你添妆。叫宁家知道,要是他们胆敢欺负了你,我这个做淑妃的姐姐也不是吃素的!”
四姑娘就笑着打趣道:“那可不?如今我家三姐姐可是四妃之一的淑妃,后宫里头一份儿的位高权重,有三姐姐给五妹妹撑腰,五妹妹在宁家可就跟个螃蟹似的,横着走都行了!”
众人都笑起来,淑妃也指着四姑娘笑骂道:“你这个不着调的四姐姐,竟教五妹妹些什么?真是好的不教,教坏的。难不成要五妹妹跟你似的,在祁家跟你婆婆三天干两架?”
众人笑过了,琬月才道:“是定的五月十七那日,娘同宁夫人拿了历书瞧了,那一日宜嫁娶,是个黄道吉日。”
其实女儿没定人家时,苏氏满心给她找个好郎君。可女儿及笄了,要成亲了,她又满心舍不得。
可再舍不得,端看宁奕的年纪,就知道,宁府是不会把日子定得太远了的。
索性就选了五月份。嫁妆没什么可再备的,从来琬月被抱到正院起,苏氏就开始给女儿攒嫁妆。
沈氏那头也是。
听说日子定了,她就拿着单子去了正院找苏氏:“太太,咱们琬姐儿这就要嫁人了,妾身没什么本事,但这些年好歹也替孩子攒了点儿东西。孩子是高嫁,体己多些,日后日子也能好过些。”
苏氏也体谅她对琬月的这片心,她握着沈氏的手说:“秀兰,你对她的心与我对她的心是一样的。咱们两个都只有盼着她更好的。这是她的嫁妆单子,你也瞧瞧,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咱们趁如今孩子没出嫁,还有时间,一块儿都给办好了。”
沈氏就谢过了苏氏,拿着那摞大红洒金嫁妆单看起来。嫁妆单是很长的,只是叠起来有一只成年男子手掌那么大,里头用簪花小楷细细地写了所有的嫁妆。大到庄子铺子,小到一只马桶,苏氏都备齐了,连日后琬月老了,那副金檀木棺材也都准备好了。
这份嫁妆,是苏氏与沈氏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她们准备得这样齐全,就是想告诉宁家:我女儿不用你们婆家一分一毫,从生到死,我们娘家都备齐了,她在你们家是能够挺直腰杆做人的。就算日后吵起来,你们也不必说什么我女儿用了你们家多少东西这样的话来!
琬月说起那张展开足足有一丈有余的嫁妆单,眼圈都有些红了。她如今身家真的是不缺钱,但是不管她缺不缺钱,需不需要这份看起来非常繁重的嫁妆,她都会被两个母亲爱她的心意所感动。
淑妃也拍了拍她的手:“母亲和沈姨娘这是担心你。怕你日后被婆家挑毛病。你放心,家里还有我呢,便是卿家奈何不了宁家,还有我呢。我找圣人哭诉去,好歹我也给他生了两个孩子,怎么也要给我一点儿面子的。”
说罢,她又笑起来:“这些年,姐姐也给你攒了一点嫁妆。虽然没有母亲给你准备的那样多,但也是我这做姐姐的一片心意。瑞儿也给你准备了几样东西呢!”
她起身带琬月去侧殿库房里,看她专门收捡起来的两只箱子。
当初四姑娘成亲,她也是送了两只箱子的嫁妆,五妹妹成亲,她也不偏不倚的送两只箱子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