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就用瑜昭仪的死,来迷惑梁王。叫梁王知道,圣人只是对他不满,或许有怀疑他的妻子不应该与瑜昭仪走得过近,但没有怀疑到他本人上头。哪怕梁王只是晚反应过来一日,那么瑜昭仪死得就是有价值的。
圣人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决定了一条人命的生死。其实从这一点来说,他与梁王不愧是亲兄弟。
既然梁王能够设局,圣人自然也能。
他叫宁奕附耳过来,如此这般说了几句。宁奕便道:“臣遵旨!”
第二日,圣人便因着梁王妃入宫频繁,与众妃嫔嚼动口舌为由,狠狠批了梁王一顿教妻不严,罚了他两口子三月月俸,剥夺随意入宫禁之权。
日后若要入宫,梁王妃也只能如同平常命妇一般,递折子给太后或者皇后,等太后或皇后朱批之后,方能入宫。
而梁王也需向圣人递折子请求,述清进宫事宜,圣人御笔朱批准许,方可进宫。梁王毕竟是男子,就算进宫也只能直接去慈宁宫。这个特权对他来说意义不大,只是个虚荣罢了。
但梁王妃被剥夺了这个是权利,那就意味着后宫里,他们能插手的很有限了。
虽说从前在宫里也培养了一些人手,但是梁王妃进不去,她的动作比起从前来说,就受限颇多。
但只是剥夺了随意进宫的权利,没说不许她进宫,罚俸禄也只是罚三月,梁王觉得事情还是在可控范围内的。
所以为了避免瑜昭仪那蠢货自慌阵脚,梁王决定先叫她“病一场”。
宫里的瑜昭仪因着夜里吹风得了风寒,一病不起的消息传来时,琬月正在给一件红缎细棉小袄收针。
那是她给四姑娘的孩子做的。昨儿晚上四姑娘吃了一块芸豆卷儿忽然发动了,幸好祁三郎请了稳婆在家里住着。
她一发动,稳婆立时就能来。
四姑娘的孩子算是心疼她的,发动不过一个时辰,孩子就落了地。是对龙凤胎,一儿一女。
把四姑娘那难缠的婆母喜得见牙不见眼的,再也不提她进门三年无所出这事儿了。
就连刘姨娘都喜极了,跑去跟菩萨结结实实上了三炷香,又同伺候她的女使道:“去,跟厨房说,这个月不用给我上荤的,我给我们琉姐儿吃斋祈福,求菩萨保佑我们琉姐儿一双儿女不要生病,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苏氏也高兴,四姑娘也算是在她跟前长大的孩子。如今母亲也好,孩子也好,苏氏这心也算是放下来了。
她就带着儿媳和女儿,预备去瞧瞧这个四女儿。
他们到时,四姑娘围着个带着白毛绒的抹额,围着被子坐在床上,脸色还有些白,可是精神却好。
她笑嘻嘻地道:你们来了?快坐快坐!”
翡翠忙着给上茶上点心。
四姑娘一等着娘家人坐下,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时说怪道不得怀了孩子胖那许多,原来怀的竟然是个双胎。一时又说昨儿疼得紧,她以为都要晕过去了,哪知道孩子还算生的顺当。一时又说想吃点儿家里大厨房熬的山珍鸡汤,可月子里的汤没有油盐,她顿时就没了胃口。
看着四姐姐絮絮叨叨大半天,琬月也放下些心来,笑道:“来时我还怕你累狠了,遭了大罪,定然要精神不好。可看着你如今随时脸色白些,可有精神,说话也同连珠炮似的,我便知道,四姐姐定是恢复了好些了。”
四姑娘顿时就假装柔弱:“哎哟,我这会儿怎么觉得头也晕起来,手也没力气了。你们还不赶紧心疼心疼我?”
琬月就轻轻拍她一下,笑道:“这下你可唬不得我们的!”
大家俱都笑起来。
第四十七章 请柬
四姑娘玩笑了一会儿,就叫乳母把刚吃饱了奶的孩子抱来。她兴致勃勃给娘家人介绍:“母亲,嫂嫂,五妹妹,你们瞧。这个蓝色襁褓的是哥哥,早出生一刻钟,这小家伙,劲儿可大,昨儿稳婆给他洗身子,倒踢了稳婆一身的水呢!这个粉色的襁褓,是妹妹,她呀,或许在我肚子里就文静,吃的东西少了,个头也不如哥哥大,吃奶也是文文静静的。我啊,看着这孩子难免怜爱些,就怕她在我肚子里吃的东西不多,长得身子不如哥哥好,怕她先天就不足。”
四姑娘看着明显个头就小了一圈的女儿,叹了口气:“我就盼着她如今出来了,我们好好养着,她身子养好了,长得高些胖些,我心里也舒坦。”
江如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不妨事的,我看我们小姑娘虽说个头小些,吃奶却有劲儿,只要肯吃奶,那就是好事,长也容易些。我们团哥儿出生时,比她还小些呢,现如今不也长得虎头虎脑的?你呀,且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去!”
然而作为母亲,苏氏自然还注意到了别的,她往祁太太住的东院使了使眼色,问道:“那头怎么说?”
苏氏的意思是,祁夫人本来就不太喜欢四姑娘,如今四姑娘生了两个孩子,她若是有意要压一压四姑娘的气势,自然就会以儿媳带两个孩子脱不开手为由抱走一个。可是对于母亲而言,抱走哪一个孩子都如同拿刀子割肉似的痛苦,四姑娘怎么肯?
但婆婆要带孙子、孙女,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又有孝道挡着,只怕四姑娘也不好十分的拒绝。
四姑娘道:“现如今还没提起过这事儿来。回头我家官人回来,我与他说。她要是想要金要银,那容易。可要是想抱走我的孩儿,那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苏氏倒也点头:“你们小两口自己商量着去就是。只是虽有孝道, 也不要一味地忍让。咱们家有这个底气叫你挺直了腰板子说话。”
琬月拿出自己做的针线,她自己动手做的不多,也就是逢年过节,或是家里人生日了才亲手做一件,算是表表心意。旁的都是她屋里的针线上人做的。
但四姑娘从小与她一块儿长大,长大了搬了院子又是隔壁的。上课一处,吃饭在一处,偶尔睡觉也是一处。四姑娘一看见这小袄,就知道必是琬月亲手做的。
之前原以为四姑娘就怀了一个,她怀到七个月时,琬月就做好了这件小袄,想着若是孩子早产,倒也能不慌手慌脚的现做。
再没想到四姑娘怀的是个双胎,这第二件一模一样的小袄则是琬月现赶的。当然了,裁剪,缝补都是吉祥如意带着人做的,琬月就负责在上头刺绣。
琬月点了油灯,做了大半夜,才把这小袄做好。四姑娘一看这小袄就笑道:“到底还是嫡亲的姨妈,我这孩子刚落地,姨妈做的衣裳这便穿上了。那头的礼现如今还没到呢!”
这说的就是她两个嫂子。
祁二郎夫人倒还好,她夫君不居长,爵位没有她的份,也不居幼,父母不偏爱。大嫂是日后的当家人,要袭爵,三弟妹娘家有本事,婆婆都要让她三分,三弟呢?在翰林院也是做得不错,便是没有爵位,日后前途也不差。只有二房两口子上不上,下不下的。
二太太的交际做得顶好,大嫂三弟妹两头逢源,四姑娘对她没什么意见。
只有大嫂,觉得自己才是家里未来的当家主母,又是长嫂,弟弟弟妹哪怕再出息,也该对她这个嫂子礼遇有加。
但三弟妹却着实可恶,仗着自己有个好娘家,从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说的话,从来不作数似的。
可她也不想想,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能叫人真心服气才怪呢。
所以本来一个府邸里头没分家的妯娌们,四姑娘这生了孩子,按理说第二天一早,她两个不仅礼到,人也要到,亲自来看看,说说话才是。
二夫人倒是来得早,坐了一盏茶时间,留下些补身子的药材补品,一些给孩子做衣服的布料就告辞了。
如今这眼看就要摆午食了,大夫人那头只做不知道。好像四姑娘昨儿不曾生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