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回道:“二太太送了个紫金八宝雕花香炉，并一套赤金红宝头面。香炉重，多找了两个人来抬。”

老太太皱眉:“不是前儿五丫头才送了一个？她们娘两个这是闹哪出？你去打听打听。”

第十九章 腊八粥

本来苏氏就没想瞒着，二姑娘那头呢，虽说不能说，可老太太院里又不是都是木头桩子，纵使廖氏自己没来，还叫张嬷嬷挑了老太太午休时候走的侧门进来，可难免有知道的人。

红玉不过一盏茶时间就清楚了事情原委，她回去同老太太说清楚了事情原委。

老太太猛的一拍桌子，红玉连忙捧起老太太的手给她揉揉:“老太太，仔细手疼！”

老太太气得脸通红:“咱们家虽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可也是书香门第，世代为官。家里何时缺了她吃的穿的？就要她眼皮子浅得从淑姐儿手里头扣东西？你去，你去传我的话，就说，就说我昨儿梦到了去了的婆母，叫大太太去给老祖宗抄十卷佛经来，供在老祖宗牌位跟前。既是抄经祈福，自然要斋戒沐浴，一应外头的东西都少沾为好。淑姐儿的事叫她不用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

“是，奴婢这就去。老太太，如今这府里可全靠您撑着，您可别气出个好歹来呀！”红玉从六岁起就进了老太太的院子当差，一步一步从粗使做到如今的一等。就算是老太太的两个儿子，陪老太太的时间也不如红玉多。老太太已经是快七十的人了，人到七十古来稀，如今老太太的身子早就不比从前，一个月总要请几回大夫，红玉是真怕老太太气得不好了。也不由得埋怨起大太太来:你一个金尊玉贵的太太，要什么好东西没有？怎么就非得巴巴的去抢一个庶女的东西？嫡母占了庶女的东西，还就是那么一个香炉子，眼皮子怎么就那么浅？

卿老太爷喂了鸟儿进来，老太太就把气发到他身上:“当初我就说了，那廖家的生养那么许多孩子，可没一个孩子养得好，嫁出去的那几个大些的姑娘，不是性子轴得很，就是软得很。你非说廖家子嗣多，娶了廖氏，说不定也是个好生养的。好生养没瞧见。这许多年怀是怀了不少，就活了一个二哥儿。可搅家的事情她做的不少！你看看，你看看，有哪家的嫡母，去扣庶女手里头那点子东西去？没得还以为咱们家苛待了她！她当年嫁进来时，大郎的月俸我们不但没要，反倒还给发月钱。到了外放出去，大郎年年节礼就不如二郎三郎，如今是，二郎出息，他家有钱。可二郎从前做官从七品开始做，那还是外放的一个穷县，那时大郎都是六品了，可照样比不上二郎。这些钱我们都不计较了，可她万不该作践孩子！人家二郎媳妇还没有孩子呢，怎么就能把三个孩子都养的这样好？”

卿老太爷笑眯眯的给鸟儿梳了梳毛:“哎呀，要我说，你也不必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咱们两个都老了。人家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你看我们还有几年就是七十三了？还能活多久？不过是能吃的吃几口，能玩的玩几日，也就罢了。孩子们的事，就叫大郎他们自己操心去，咱俩还能管到他们七老八十不成？”

卿老太太更生气了:“可不是？坏人都叫我当了，你这个糟老头子就做好人！就你知道会玩？我不知道？老大性子糊涂，老二脾气孤拐，老三看着没什么不好的，可也没什么本事，老三媳妇更是，在五品上头打转打了十来年，老二都做三品了，他还在外头回不来。下头这几个小的都还小，你叫我怎么放心？都不管？都不管明儿就反了天了！这婚事好歹是老大定下的，你信不信，照着老大媳妇那么个搅家精的性子，她非得把你孙女数了钱卖出去！还我不管？我不管能得了吗？”

卿老太爷没料到自己那么一句话就招来老妻这一大通埋怨，忙举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都是我的不是，太太你劳苦功高。只你也得仔细身子，咱们两个岁数都上来了，可别被这些不肖子孙气出个好歹来才是呀。”

说完，卿老爷子怕招来老妻骂，一溜烟就走了。

卿老太太直摇头:“你看看这家里，老的不像个老的样儿，小的呢也不像样子。”

红玉笑道:“都得仰仗老太太您呢，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长长久久的看顾着才好呢。”

接了老太太的话，廖氏安分了好些。

苏氏得了卿垣的回信，同老太太商议着要去说亲。

到底是嫡母，苏氏也不能一毛不拔。再者说了，渊哥儿为人不错，对苏氏也恭敬，就是看在他是琬姐儿亲哥的份上，苏氏也得出点。何况苏氏不缺钱，她就拿了一万两银子出来办。

老太太早说了，孙儿孙女办事，她都出一万两银子。这样算起来，倒是一笔很可观的数目。

在提亲之前，苏氏特地备了礼物去苏府请嫂子李氏帮忙做说客。

江太太一听说来提亲的是那个少年探花，当时心里就满意的得不得了。

老实说，大女儿如今过得是不错，可当年她这当娘的不知道为大女儿的亲事流了多少眼泪。

外头的张着一张嘴就胡说八道的，明明她的诗姐儿同她女婿根本就没见过面，不过是巧合罢了，在那些长舌妇嘴里，就成了私相授受。

还有的，说她家女儿嫁不出去了，只好给了锦衣卫的。

江太太就一直憋着一口气，二女儿非得找个人才出众的不可。

卿家这少年探花，京城里有哪个不知道的？十三岁就能中了探花，如此少年英才，定是在圣人那头挂了名儿的，将来定然有前程。

虽说苏氏同卿老太太自己觉着自家门楣低，不好说亲，可是渊哥儿实在算是个香饽饽。

只要他将来不自己胡作非为，好好为圣人做事，将来一定是有作为的。

不过因为出身不高，钟鸣鼎食之家舍不得精心培养的嫡女，若是庶女呢，倒是不错，可没有女方上赶着提亲的理儿。

世家勋贵们的太太夫人架子高着呢，必要等卿家自己上门提亲来。

哪知道这便宜竟被江家捡了。

江太太对这个女婿那是一千个满意一万个答应。

只面上却说:“卿家大公子呢，确实是少年英才，只是我们二姑娘这事儿啊，我一个人说了不上算的，还得等我们家老爷回来，商量商量才是啊。”

李氏一听这话，就知道江太太必然是满意的。

忙就笑道:“是是是，这可是终身大事，怎么能不好好商量呢？就这么着，江家妹子，你们要是商量好了，就给我个信儿，我就立时叫我家小姑子知道。不瞒你说啊，我家小姑子和她家婆母啊，都对二姑娘喜欢得不得了，聘礼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们这头点了头，立刻就去请了官媒人上门来提亲呢。”

说着，她故作亲热的悄声说:“江家妹子，不是我为我小姑子说好话。她前脚儿给我妹夫去了信，回头我妹夫就送来两万两银子来，又买了一船的东西，就是蜀锦，也有数十匹呢！这还没算卿家老太太出的东西，我那妹子也得出一份，你想，这可看得出对二姑娘重视！我那妹子没生孩子，二房拢共就渊哥儿这一个儿子，两个妹子，迟早得嫁出去的，在娘家能花用多少？这一家一业啊，尽都是渊哥儿同他媳妇的。”

听到这儿，江太太简直不能更满意。大女儿的婚事不体面是她一辈子的疙瘩。

大女婿是五品的千户，可是圣人当年为着同摄政王打擂台，提拔的都是些寒门子弟，可以说，圣人亲征多少年，骆千户也才从温饱线挣扎了出来多少年。锦衣卫俸禄一向高，国库发一份，圣人自己私库也要发一份。骆家早就不穷了，可当年的婚事，骆千户确实办的不算体面

她唯一的心病就是想给二女儿找个体面的夫婿，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把女儿给嫁出去。

李氏这话算是挠到了江太太的痒痒肉。

江太太也忍不住笑起来:“那也得他们两个小的有缘分才行啊。李姐姐，你放心，回头我家老爷回来了，我就同他说这码事！”

江太太自觉江翰林要同意，江翰林是个文化人，搞了一辈子文学，也没想着往上头走几步，就欣赏有才的年轻人。

听说是少年探花卿知渊要求娶他家二姑娘，江翰林想了想，还是问道:“这是桩好事，可咱们吟姐儿的意思呢？”

江太太嗔了他一眼:“怎么？就你是亲爹，我是后娘不成？今儿苏大太太一走，我就去探了吟姐儿的意思。那丫头根本就没开窍，她呀，同卿家两个姑娘玩的好，听说是卿家五姑娘的亲哥来提亲，直接就点了头。你女儿说，嫁谁不是嫁？嫁到卿家去，还能同卿五姑娘在一处玩儿，多好啊。你听听，你这女儿真是一点不长心眼！这么大的人了，光想着玩儿！”

江翰林听了，倒也笑了:“她同卿家姑娘玩的好，这是好事，若是咱们吟姐儿当真嫁了过去，姑嫂关系也好处。”

江太太也道:“可不是？上回那卿家两个姑娘到咱们家来做客，大的那个腼腆些，可也乖巧，小的那个更是娇俏可爱，又懂礼数知进退的。看着不是不好相处的。何况卿家大公子虽说不是卿二太太亲生的，可是卿二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谁也越不过她去。五姑娘是二太太亲自养大的，她同咱们吟姐儿好，日后婆母跟前也好替咱们女儿打打圆场不是？”

江翰林这才点了头:“既你同女儿都说好，那就定下吧。吟姐儿的嫁妆，也得慢慢准备起来了。”

江太太笑道:“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准备起来了。只是从前没定下人家，没备齐罢了。”

第二日，苏氏果然就请了官媒邱媒婆带了四抬礼物上门说亲。

这当然不是聘礼，这叫做登门礼。里头一般得备上果子，糖，茶叶，酒。平民一般用猪，官宦人家一般用羊。一些绫罗绸缎给姑娘裁衣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