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家准备了上好的雕花酒十二坛,花生,柿饼,桂圆,红枣儿,如意糕,苹果各两斤,拿洒金油纸包了,系上红绸带。

红茶准备的有祁门红茶,绿茶准备的是西湖龙井,黑茶准备的是普洱熟茶,白茶准备的是白毫银针。四样茶各三斤,都是苏氏特地搜罗的极好的茶叶。江翰林文人好喝茶,苏氏不晓得他爱喝什么,索性多选了几种茶。

蜀锦十二匹,妆花缎十二匹,妆花罗十二匹,素色滚边绫十二匹。

几乎所有的东西数量都是十二,取个月月红的意思在里头。再加了一整头黄羊。

这份登门礼就算比不上王公贵族,可也绝对不薄,尽显卿家的诚意。

卿家有心,江家有意,很快就互换了庚帖,寻了好日子下了聘,交换了婚书,从此以后卿知渊就同江如吟成了未婚夫妻,只等江如吟十五及笄之后再请期成婚。

既成了亲家,自然要互相走动,今年的腊八,琬月也喝上了江府送来的腊八粥。

其实这腊八粥,各家放的东西也都差不多,送来送去的,味道也都差不多。不过就是送个礼节罢了。

不过江家送来的腊八粥,却是江如吟亲手熬的。

定了亲,年节里未过门的新妇或是亲手整治些过节的茶点,或是动手做些鞋袜针线,奉给翁姑夫婿,也算是表示新妇的贤惠。

当然了,虽然没说一定要给小姑小叔。可大多数姑娘做都做了,多做几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嫁过去是新媳妇,与人为善总是没错的。

所以江太太也教江如吟做的腊八粥多做了几碗。卿老太太老两口自然是有的,作为正经婆母的苏氏,作为未婚夫的渊哥儿也有,两个小姑,四姑娘五姑娘也有一份。

苏氏看了果然高兴。对她来说,新妇对女儿好,比新妇挖空心思讨好自己这个婆母来更叫她高兴。

她所虑者,唯有女儿。她是上了些年纪,三十好几才得了女儿的,怕就怕走在女儿前头,照顾不了女儿。

女儿同大哥儿媳妇姑嫂和睦,将来回娘家也多个人撑腰,这如何不好?

第二十章 喜饼

俗话说得好,过了腊八就是年。才过了腊八不久,京城里就满是过年的气氛了。

卿府更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实在就是卿家二姑娘卿淑月出阁的日子定在了冬月十五,可不得早早地准备起来了吗?

二姑娘出阁在即,二哥儿卿知湖也从凤鼎书院请了假回来,三太太也带着双胞胎兄弟三哥儿四哥儿以及三姑娘回了老宅。

卿培倒是向上头陈情,他就这一儿一女,女儿出阁,他当然是想到场的。

上头倒是也允了。可卿垣,卿圳兄弟两个却没能回来。

明年三月就是卿垣回京述职,出嫁的是侄女又不是亲女,就那点时间,是不够回来的,索性他妻儿都在老宅,也就不回了,照样寄了礼物回来。

卿圳则是外放的地方实在太远,来回太过折腾,一个来回怎么也得两个月,这还是到了老宅吃顿饭立时又回去。索性也就不回来了,叫自家太太陈氏带着孩子们回来一趟。

再一个也是为了三姑娘的亲事。二姑娘就比三姑娘大一点儿,三姑娘今年十三岁,可还没个着落呢。

卿圳同陈氏的意思,就是把三姑娘嫁到京城里,嫁个门第好些儿的,就是填房也使得,怎么也能借上力来,走走关系,看看能不能把卿圳调进京城。

二哥卿垣为什么能平步青云?除了他自己有能为,卿垣的老丈人也帮了不少忙的 。

所以卿圳觉得,靠裙带关系不丢人,丢人的是想靠而靠不上,这才丢人呢。

三姑娘的亲娘魏氏不受宠,卿圳有嫡子,自然不在乎庶女,魏氏空有一腔为女儿打算的心思,却毫无用处。

这回回来,陈氏就备了礼物去见了二嫂苏氏。

苏氏是京城人士,亲爹又是三品大员,娘家几乎就没有外放的,儿子也在朝为官,陈氏自觉苏氏的人脉要广些,要把三姑娘“嫁”得好,非得求求苏氏不可。

“嫂子今儿得闲不?我好久不见嫂子了,想同嫂嫂说说话,不会扰了嫂嫂吧?”陈氏笑眯眯的道。

苏氏见她手里还提着东西,心里想这三弟妹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平日里若不是有事,陈氏甚少登门的。

“不打扰不打扰。我这也没什么事情。左不过就是些琐事,琬姐儿都吩咐下去了,我就是再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就行。”伸手不打笑脸人笑脸人,陈氏笑眯眯的来,苏氏自然不可能叫她吃闭门羹,也笑着拉着陈氏坐下。

“嫂子你看,这可是上好的燕窝,说是血燕,我们女人吃了这个好着呢。我一个人吃着没意思,索性分些给嫂子,咱们妯娌都尝尝这滋味。”陈氏把自己提的礼物拿起来。

燕窝对于苏氏来说不算个稀奇的东西,这东西滋补,她自己掏了腰包,卿老太太和琬姐儿,琉姐儿,一日都有一盏燕窝粥吃。

可血燕这东西难得,寻常就是抱着钱去,可地位不高,那也是买不着的。就连王府侯府里头,也不是个个主子都能吃上血燕呢。

“哟,弟妹哪儿来的这样好的东西?我可不敢夺爱。”苏氏见她拿了血燕来,生怕她要求自己办的事不好办,委婉的拒绝了。

陈氏笑道:“哎呀,也是机缘巧合不是?有个商队,从我们那儿过,想要贩些盐去卖。你也知道,咱们朝廷要卖多少盐,多少铁,那都是有定数的,我们那就是产盐多,那也不能坏了规矩,得拿盐引子来,才能给他盐。为了盐引子,那商队可不就要四处打点么?我们官人位子不高,得的孝敬不多,那上头几位都拿了,我们才敢收下。不然就是肉送到嘴边了,我们也不敢吞不是?这血燕那,就是在值钱,叫我这粗粗笨笨的吃了,那也是牛嚼牡丹了。二嫂子是个文雅的,才不辱没了这东西呢。”

苏氏听了这东西的来路不算不正,倒放下了一半的心,只是还是不敢要:“瞧弟妹说的,怎么你就成了个粗粗笨笨的了?要我说呀,你才是正直的七窍玲珑心呢。”

陈氏就笑起来:“嫂子就别跟我推了,咱们一家人,我也不同嫂子打太极了,实在是有件事求嫂子。若是嫂子都不肯帮我,也就没旁人能办了。”

苏氏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笑着喝茶。陈氏暗恨苏氏是个滑不留手的,只好讲清楚了来意。

“是我们家三姑娘的事情,二姑娘过几日就要出阁了,如今厨房里喜饼都蒸了几箩筐,可我们三姑娘如今都十三了,还没个着落。我同我们家老爷私心想着,到底京城里条件好些,把女儿嫁在京城,我们也放心,可我们两口子外放这许多年,京城里头除了知道圣人是谁,旁的真是两眼一抹黑。嫂子你说,这事儿可不就得求你了吗?”陈氏笑着说,“嫂子,你就好歹看在咱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费费心,替我们三姑娘寻摸一个好人家,我们全家都记嫂子的情!”

听了这话,苏氏也没立时就答应下来。

寻摸人家容易,多的是没娶亲的郎君公子,可到底什么样的人家才算好人家呢?若这事儿好办,陈氏也费不着拿了血燕出来。

“寻摸人家可不是件容易事儿,弟妹你也知道,我同我们家老爷也是外放,如今才回来多久?就是认得些人,也算不上多,怕要误了三姑娘的大事啊。”苏氏往回推了推血燕。

陈氏又往苏氏那头推了推:“嫂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们两口子哪里认得什么人?若嫂子不帮忙,我们可真是两眼一抹黑了。也不拘是什么,只要人家好,便是填房也使得。”

苏氏眼皮子跳了跳,既是做填房也使得,那这个人家“好”,怕不是平常说的人品好了。

苏氏的手顿了顿,陈氏只觉得有戏,便道:“我们三姑娘长得颇有些姿色,琴棋书画不说全会,可也算略通,我们老爷吃够了外头的苦头,只要我们三丫头日后衣食无忧,穿金戴银的,就是叫我们这做爹娘的折了寿数也甘愿了。”

苏氏这会儿全明白了。老三两口子这不是嫁女儿,是想把女儿卖个好价钱,所以才说哪怕是填房也使得。只要门第高,有能力,叫老三能调回京城,就能把女儿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