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有良心的人,她不能一边占着二房的便宜,一边为难二房的主母。何况当年二姑娘那事儿,真是全靠二房的帮忙。否则他们远在千里之外,就是晓得消息了,也是鞭长莫及。
廖氏不算喜欢二姑娘,但二姑娘好歹叫了她那么多年的太太。既叫了她太太,那她就认二姑娘算个女儿。她觉得二姑娘是自己的责任,但苏氏帮了她,她没法不记这份情。
卿老太太知道长媳的意思,她心里暗暗点头岁数大了 ,倒是有些长进了。好歹没有一直糊涂到进了棺材去。
一家人么,何必争个谁输谁赢的?不就是你拉扯我一把,我拉扯你一把的?大儿媳妇能看开了,不再与二房相争,做些糊涂事,她老人家也高兴。
二房这些年为这个家付出那许多,苏氏坐这个位置,也没什么坐不得的。
卿老太太就开了口:“好啦,既然老大媳妇这样说,老二媳妇,你就坐着吧。本来这些年,也就多亏了你与二郎两口子。”
卿老太太开了口,苏氏也就不再推了,坐了下来。
第七十八章 锦绣
吃过了午食,大伙儿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玩耍着。
或是打双陆的,或是投壶的,或是在一起抹叶子牌的。
就连卿老太太也上桌来抹了两把牌。她是老祖宗,大伙儿都捧着让着她。暗地里喂牌给她。
旁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子。卿老太太看出大家给她喂牌,老太太把身子一扭,把牌推倒不玩了:“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让着我,我回回都赢,没意思!不玩了不玩了!你们玩去吧!”
苏氏就哄她:“是老太太您自个儿运气好,哪里是我们让的牌呢?”
卿老太太只是笑着不信:“那这就奇怪了,我的运气就能好到回回都摸着想要的牌来?老二媳妇,我可再不信你这话的!”
廖氏就笑道:“老太太,这我可要叫声屈了。您细想想,您老人家如今儿孙都有出息,正正经经的是个老封君了。怎么还说不得您运道好,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太?”
卿老太太就笑着站起来:“哼,数你两妯娌会说话。我老太太岁数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精神头好。我得歇个午觉去,你们自己玩着吧。”
苏氏廖氏忙站起来扶她回去。卿老太太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坐着罢了!蕙兰伺候我回去就是了。你们玩吧。”
身边穿着蓝色裙儿的女使忙上前来扶老太太回去休息。苏氏和廖氏就坐了回去。
大家玩高兴了,又在卿家吃了晚食,才各自回去。
宁奕既已经封了王,自然就要搬家。
因着宁夫人跟承恩公就这么一个孩子,宁奕也想着爹娘都一起住进定北王府。这定北王府前身是梁王府,圣人登基时兄弟不多,两个王爷的府邸都占地十分的宽阔,后头只剩梁王一个先帝所出的兄弟。圣人为着显示手足情深,也扩了好些。梁王自己也积攒了许多好东西,不说别的,就说那个花园子,比起宁府的花园就大了一倍不止。还有许多奇花异草在里头,那真是四时八节,都是春意。
宁奕想着,怎就算是住,那也比宁府住的轩敞些呀。
可是宁夫人与承恩公拒绝了。
宁夫人道:“奕儿,阿琬,娘晓得你两个孝顺。但是我在这府里过了几十年了,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老熟人。我早就住习惯了。乍然搬走,只怕我哪儿都觉得别扭。索性定北王府与家里隔得不远,若是你们惦记着我同你爹,隔三差五的来瞧瞧我们,也就是了。并不是咱们非得住在一处,才显得母慈子孝。咱们各人有各人的过法。对我和你爹来说,这儿才算是家呢。”
琬月还要再劝,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眯眯的说:“王府是好,可我住着不习惯,那就不如如今这宁府。圣人赐下宅邸来,是圣人恩典,那也是咱们奕儿拿命换来的荣耀。你是他的妻,他的荣光,自然该你夫妻两个一道去享受。我和你爹呀,也有人伺候着,哪里用得着你们担心?只是偶尔我一个人呆着,也觉得无聊,你得闲了,想起你娘我来了,就来陪陪我,也就是了。”
宁夫人执意不搬,承恩公则是说道:“这承恩公是我的爵位,我带着我的夫人住这儿。那定北王是你的爵位,就合该你带着你的娘子去住。我又不是定北王,我可不去你那住。你娘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娘不去,我就不去。”
宁奕没了法子,只好同琬月说:“爹娘不去便不去吧。咱们时不时的回去陪陪他们,也就是了。”
看了黄历,搬家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九,这是个宜搬家动土的好日子。
其实琬月和宁奕的东西早就在这个月慢慢地都搬进去了。十月初九那日,不过是做个暖房酒。
其他的帖子叫人去送也就是了。只是家里的帖子,琬月索性自己回去送,正巧回去瞧瞧二姐姐伤势如何了。
哪知道一回去,就听说大嫂子回了娘家。
琬月一头雾水,前儿还好着呢,怎么忽的就回了娘家?这不年不节的,也并没听说江大人家有什么事情,怎的大嫂嫂就回了娘家去了?
她一问,沈姨娘就把个卿知渊骂了个狗血喷头:“还不是你那大哥哥!几十岁的人了,孩子都能跑了,到学起那纨绔子弟的做派来,纳了个小娘子回家来。你嫂嫂那个人,到我们家这许多年,孝敬老的,照顾你们小的,还给我们家生了个大胖孙子,肚儿里头还怀着一个。再没有比她更贤惠的媳妇了,他倒好,把珍珠当做鱼目,被那些妖妖乔乔的小妖精迷了心智。”
琬月大吃一惊,她大哥哥虽说与嫂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成亲多年,感情一直不错,哥哥后院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怎的忽然就要纳姨娘了?
沈姨娘气得直把儿子打了好几下,累得气喘吁吁的,琬月怕生母气出个好歹来,连忙扶着沈姨娘坐下,又捧了茶来给沈姨娘喝。
沈姨娘一面喘着气,一面从女儿手里接过茶水,埋怨道:“你这孽障!早知当初生你来气死我,倒不如生下来就把你抱给别个养着去。我的儿,你坐着,姨娘对你哥哥生气,不干你的事。”后头一句 是对着琬月说的。
沈姨娘这火发得吓人,琬月也担心她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坐着看着是不敢的。
她给沈姨娘顺顺气,柔声说:“姨娘,这事儿是大哥哥做的不对,可是您也要缓缓的说。您岁数也一年一年上来了,万一您气出个好歹来,可叫我们兄妹怎么样呢?”
沈姨娘慢慢喘平了气,对着女儿诉苦:“我生了两个孩子,也就你知道心疼我这个姨娘。这个讨债的,哪里管他姨娘气死气活的,一门心思全在那小妖精身上去了!”
她说着,又冲卿知渊说道:“你!立刻就套了车去接你娘子去!若是接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我看着你这副样子,迟早气死!”
卿知渊给妹妹打个眼色,意思是请妹妹帮着劝劝,他拱手作揖道:“是是是,姨娘,您老人家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儿子我的错。我这就去江府接如吟回来去。您别气坏了身子!”
琬月点点头,明白哥哥的意思,看着哥哥出了门,才坐下来,缓缓的问:“姨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怎么忽的哥哥就要纳妾了?”
沈姨娘犹自还在生气:“这不是咱们卿家如今起来了,自然就有上赶着来送东西求庇护的。你说送个金银也就罢了,那送两个美人来,这不是存心叫咱们家家宅不宁吗?那人说是给你爹和你哥哥一人一个,都是姿容秀丽,能歌善舞的俏丽美人。你爹那糟老头子是个什么德性,你也知道,自然就笑纳了。可你哥哥竟也收了那个叫锦绣的小娘子。你想想,你嫂子进门这些年,他一个妾都不纳,这忽的纳个妾,你嫂嫂怎么想得通!这不,就哭着收了东西家去了。你母亲到底不是大哥儿亲娘,大哥儿如今也大了,她也不好管教,索性就说与我知道,叫我去说他。那个叫锦绣的姑娘,我见过,是一个美人胚子,怨不得你哥哥动心。便是我这糟老婆子看着也喜欢。可在喜欢,也得有个分寸。你嫂嫂难道算不得姿容秀丽?你嫂子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却去沾花惹草,那就是他的不对。”
琬月又问:“那送人的是谁?”
沈姨娘说:“说是林家的。那家本是商贾出身,出了个林四郎考中了进士,做了外任。想是想着走你哥哥与父亲的路子,去谋个富庶的外任。”
琬月道:“那锦绣姑娘呢?现下还在哥哥那儿么?”
沈姨娘说:“怎么能留着她在你哥哥处?我说,我身边缺个人使唤,把人要了来,如今在我院子里呆着呢。这小姑娘家家的,就被送了给人做妾,也是个可怜的,若是把她打一顿撵出去,我这心里也不落忍。索性就拘在我这院子里。渊哥儿总不至于非要要她。”
既是沈姨娘心里有了主意,琬月也就不多问了。
同沈姨娘说了一程子话,琬月也就回去了。
回家说起这件事,宁奕也嗤笑了一声:“这林家啊,商贾出身,好容易培养出一个读书人,却也不该那商贾做派。皇兄最是不耐烦这些礼来礼去的勾当的。不止你娘家,好些人家里都送了。只是瞧着你嫂嫂怀着孩子,觉着怕是想要个妾伺候,这才赶着送了两个美人去。只怕他家在折腾下去,倒惹了皇兄的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