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月嗔道:“二姐姐真是的,那可是我自己的外甥,什么费心不费心的话就别说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的!这事儿我知道了,回头子瑜回来,我也与子瑜说一声。”

她又叫了侍画:“我记得从前宫里赏赐了些上好的珍珠。二姐姐不爱什么金灿灿的金钗宝石的,这珍珠倒正好拿去给二姐姐镶珠花儿戴。有些小的,拿出去磨了珍珠粉敷脸,也是极好的。你去拿了来给白苏,给二姐姐带回去。”

侍画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就捧出一个匣子来。那是上好的太湖珠儿,虽比不上只有皇后太后能带的东珠,可也是珍珠里头品相上等的了。

第七十六章 大房回京

这几日宁奕忙得脚不沾地的,梁王逆党已除,但还有许多事情还没收尾。

梁王夫妻谋逆,自然是没了活路。梁王妃母家何家,被判削去爵位,贬为庶民,且三代以内不许科举。

梁王的侧妃俱都连坐处死,侍妾则是发归官卖。

孩子里头,小郎君全部处死,小姑娘则留在太后身边抚养,算作是圣人的养女。不是圣人心慈。他对于梁王的孩子实在是没什么怜悯之心。而是因为圣人想着把辽国变成九州的附属国,但这几年九州是不会再战了。

不是打不过,也不是没有粮草,而是一场战争之后,定要给百姓们一些休养生息的时间,否则连年征战,就算是朝廷撑得住,百姓们也撑不住的。

但是这时就需要一个和亲公主,去草原上做文化上的熏陶。一个民族,如果从心底里接受了另一个民族的文化,认同了这个民族的文化,那就离归化不远了。

而这个和亲公主,若是来日九州与辽国开战,定然日子不会太好过。圣人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去受苦。好在梁王还有一个女儿,留下她的命,就是为了日后布局。

梁王的女儿改封了绥北郡主,即日起就接进宫去。

绥北郡主刚死了爹娘,可却连为爹娘披麻戴孝都不许。才十一岁的年纪,已经明白了人情冷暖。

梁王妃死前告诉女儿:“不管圣人叫你做什么,只要你还活着,这就比死了强。你娘我是活不成了,可我但愿你能活着。我的儿,娘不能陪着你了,你要谨言慎行,要乖巧,如此放得长久。”

乖这个字,绥北郡主知道怎么做。做一个听话的孩子,少听少问少说,不争不抢,才能在太后身边待的长久。可到底什么是巧呢?绥北郡主不知道。可她细细在观察,圣人是喜欢她学习辽北语言,并且喜欢她了解辽北王庭的。

这个聪明的小姑娘细细琢磨了半晌,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价值圣人是把自己当做和亲公主在培养。

她不愿意离开家乡,到那个遥远的辽北草原去,可是,在她父亲谋逆被杀的前提下,哪怕贵为郡主,她仍然对自己已经被安排好的命运不能发表任何的意见。

和亲也好,她这样劝自己,好歹圣人没想杀了她,她还带着她娘的那份,还能活下去。

绥北郡主记在的从前圣人一个已经病逝的妃嫔,莫才人名下,莫才人生前不得宠,死后也没人能记住。若不是因为绥北郡主,圣人是想不起自己还有一个已经死了的妃嫔的。

从此梁王府的静安郡主,就摇身一变,变成了圣人早逝的妃嫔莫才人所出的绥北郡主。连自己的爹娘都改了人。

今日的卿府格外热闹,概因做了三十多年外放官员的大老爷卿培终于被调回京城,做了个工部的五品员外郎。官职不高,但已经是靠着他出色的弟弟替他活动来的,大老爷两口子十分感激。

大老爷如今已经快六十了,本朝官员七十可以上折子致仕。但只要不是圣人得用的臣子,那些在五六品官位上的,便是五六十岁上折子致仕,圣人也就批准了。

大老爷岁数已经不小了,况且多年外翻放,他的身子骨本就比不上同龄的人。但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致仕的想法,全是为着他的儿子,二哥儿卿知湖。

湖哥儿只比卿知渊小一岁,卿知渊如今二十岁,湖哥儿十九岁。虽只相差一岁,但两兄弟的境遇天差地别。

湖哥儿被母亲廖氏疼宠着,幼年时不怎么用功,直到同父的二姐姐守了寡,却还得靠堂兄庇护,而自己这个亲弟弟,却一句话也插不上嘴,大老爷就趁机教育儿子:“大丈夫理应封妻荫子,连带着嫁出去的姐姐妹妹,也要做她们的靠山。可你瞧瞧你如今,连一个说的出去的功名都没有。你二姐姐的事,本来该你去办,可如今你有这个能力去办吗?若不是你堂兄出手,你二姐姐只怕也跟着一道儿流放去了。你还不知道上进吗?”

大老爷的话,如当头一棒打醒了卿知湖。从此他收捡了玩心,在府上认真读起书来。

卿垣很明白,一枝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是春。如今卿家全靠自己父子撑着,看着是花团锦簇的,可也有个坏处,若是卿家二房一倒,只怕卿家又要回到从前的小门小户的样子。

他给这个侄儿找了好的先生,也找了许多京城的翰林们,阁老们所出的文集给湖哥儿送去。

总算在湖哥儿十八岁那年考中了举人。不过跟着考进士,便是榜上无名了。

有了功名,这就是好事,不管今年能不能中,好歹是个盼头。

大老爷岁数大了,他早该致仕的,但想着等儿子进了朝堂,能带着儿子多走一截子路,总是好的,这就一直撑着不退。

卿垣也心疼这个哥哥,这么大岁数了,还在外头飘着,宫变之后,他想法子找人活动活动。高的位置活动不了,可一个五品官,那还是不难的。于是大老爷也终于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这回回来,几乎是大房全家都回来了。

大老爷与廖氏两口子,二姑娘的生母覃姨娘,卿知湖的娘子李氏,以及他们的两岁的儿子柏哥儿。

这回回来,廖氏一改从前与苏氏不对付的模样,几乎就像换了一张脸似的。

见着苏氏就笑眯眯的,亲切地叫她“二弟妹”。抠门的性子也改了,带了好些特产回来与大家分。

苏氏惊讶地看着这个大嫂子那八面玲珑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出她怎么变化那样大。

卿老太太笑了一声:“好歹虚长了些年岁,老大媳妇也算是懂事了。”

廖氏跟没听见婆婆说她似的,又问二姑娘:“好孩子,你身子如今可好些了?母亲带了好些补身子的药材,回头叫人拿了给你去。你的身子补好了,我们也才放心。”

二姑娘从前怨这个嫡母不慈,可她丈夫死后,远在外地做官的爹爹与嫡母也送了许多东西回来,还安慰她不要多想,安安心心地在家里住着,家里不是养不起她。为着她受了二房的庇护,每年的年礼也都加厚了几分。她才发现,廖氏这个嫡母是有许多的小毛病,可廖氏心软,也善良,廖氏会做一些坏事,可也记得一个嫡母的责任。她也算是受了廖氏不少的庇护,她已经不再怨廖氏不慈了。

她笑着说:“多谢母亲记着我,我现下已经好了不少了。爹爹与母亲这一路回来,可累着了?”

廖氏就笑道:“哎,哪有什么累的?一路上是走的水路,很平缓,就是你弟妹和你侄儿晕船,下船就脸色煞白的,我就没叫他们来,叫她母子两个回去歇歇。”

她看了看,问道:“王妃娘娘今儿是不是不曾来?我到底也还是个做大伯母的,也给王妃带了些特产,她若是不得闲,我遣人送了去。”

廖氏从前见面就与苏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苏氏也懒怠给她好脸色。但如今廖氏对她亲切客气,苏氏也就对廖氏客气了些。

“不是不来。昨儿琬姐儿知道大哥大嫂要回来,就一口应了今儿个要来。如今只怕还在路上呢。等会儿也就到了。”苏氏笑着解释道。

廖氏见状就点点头,笑着给几个孩子都发了见面礼:“来来来,这是第一回见,这是大祖母给的礼物。孩子们都拿着。哟,咱们琉姐儿的孩子也这般大了?这两孩子应该是叫我大外婆是不是?来来来,都有份啊!”

孩子们的礼物都是一样的,男孩子是一个福禄寿三星报喜的金镶玉项圈,一套笔墨纸砚。女孩子则是一个福禄寿三星报喜的金镶玉项圈,和一对百福添喜的银镯子。

福哥儿年岁最大,又是廖氏的外孙子,他就打了头,带着堂弟表弟和表妹谢过廖氏的见面礼。

琬月进门来,就笑着开口道:“哟,是我来得不巧了,怎么大伯母的礼物都发完了?”

廖氏见着这个做王妃的侄女,笑得更灿烂了:“哎哟,我们家的王妃娘娘回来了。这啊,是给孩子们的礼物,王妃娘娘什么时候生了孩子,我这做大外婆的,也保准备上一模一样的一份儿,绝不偏心的!”